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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吼觉得这个邻居不光爱叫,还爱一惊一乍的。

他抱臂躺下,很快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长,程宴平睡的极不安稳,稍微有点动静,他便醒了,直到拂晓时分才累极合了眼。

......

赵吼天一亮就醒了。

这是他来龙门镇以前就养成的习惯,睁开眼的一瞬间,人还有些不清醒,只晓得掌心里似是有一抹柔软,他捎带手捏了一下。

嗯......

怀中传来了一道低而绵长且慵懒的声响。他这才猛然想起来,新来的邻居程宴平昨晚歇在他的家里。他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手搭在男人的腰上,而男人的腿则架在他的腿上。

赵吼轻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出了房间,他伸了个懒腰,先是去了厨房,从米缸里舀了米,又从角落的瓷坛子里掏了些红豆出来,这些红豆是去年收的,用来熬粥最好。

将米淘洗干净下锅,放入足量的水。

盖上锅盖的瞬间,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了橱柜,从瓷缸里拿出了一个鸡蛋,洗干净后扔进了铁锅里,这才生了火。

趁着煮粥的空档,他先是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

出了一身汗,只觉通体舒畅,顺道着喂了鸡,后又洗漱一番,便出门去了。

小镇的早晨格外的静谧,如纱般的薄雾还未散尽,街头卖包子的早已支起了摊子,白色的热气蒸腾而上,老板姓钱,早年间因伤,一条腿跛了,可仗着做包子这门生意,在龙门镇扎下了根,不仅娶了妻还生了子,小日子可谓是过的红红火火。

赵猎户,要不要来两个包子啊?

赵吼摇头,明儿吧。

镇中心有颗老槐树,现下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他打算去摘了些,做槐花鸡蛋饼作为早饭。

还未走近,便闻到了浓郁的花香。

他不喜带篮子,摘了足够的槐花,便兜在怀里回了家。

刚一进院门,就见程宴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他见了他,立刻就跑过来,师傅,这一大清早的你做什么去了?怎么不叫醒我呢?说好的要跟师傅后面学习的......

他跟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围着他说个不停,见了他怀里的槐花,登时睁大了眼睛,拿了一串放在鼻端闻了闻。

好香啊。

赵吼将怀中的槐花倒进了盆里洗干净,又拿了一个大瓷碗盛着,去了厨房。

程宴平见他熟练的将面粉和鸡蛋倒入瓷碗中,又加了水,用筷子搅成稀稠的糊状,我从前只知道槐花可以入药,不曾想还可以吃呢。

赵吼嗯了一声,去洗漱吧,一会儿吃早饭。

程宴平应了声,乖乖的去外头洗漱。

赵吼生了火,待锅热后倒入菜籽油,油温九成热后,用铁勺舀起糊放入锅中,瞅着底下那面定型,又拿锅铲熟练的翻了面,待两面烤制金黄后便盛进了一旁的瓷碟里。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煎了十数个槐花鸡蛋饼。

程宴平洗漱完便闻着香味进来了,赵吼忙着煎最后一个饼,便道:盛两碗稀饭放在桌上凉着,马上就能吃了。

程宴平看着碟子中的槐花鸡蛋饼咽了下口水,将红豆粥端去堂屋后,又来厨房等赵吼。

时间刚刚好,最后一个出锅。

程宴平眼明手快,端着碟子去了堂屋。

师傅,你先去洗手,我来端。

赵吼点头去井边洗了手,回到屋子后见程宴平乖巧的等在桌边,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槐花鸡蛋饼。

吃吧。

槐花鸡蛋饼烤的刚好,边缘微焦,花香味里带着焦香味,配上粘稠的红豆粥,真是绝配。

赵吼去盛第二碗的时候,将鸡蛋捞起来放进水里。

盆里有个煮鸡蛋,一会儿你把他吃了。

程宴平吃的正欢,高兴的应了,去厨房的时候见盆里只一个鸡蛋,他仔细的回忆了下,赵吼的碗里并无鸡蛋,他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将鸡蛋剥了壳,又拿菜刀将鸡蛋切了两半。只是他刀工不好,明明瞅着是一般大才动手切的,可下刀后却发现是一半大一半小。

他将小的那一半放进自己碗里。

赵吼正低头喝着粥,忽然有东西顺着他的耳侧掉进了碗里,他一看才发现是半颗鸡蛋,不由抬起头看向程宴平。

可程宴平却低着头故意不看他。

他摇了摇头正欲把那半颗鸡蛋夹给程宴平,可程宴平却早有防备,双臂护着碗,不让他得逞。

赵吼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吃了。

待吃完之后,才发现程宴平的瘦削的肩一颤一颤的。

他讶然,好端端的吃着饭,怎么又哭起来了?

只是还未等他问出口,镇长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小赵啊,你今儿不忙吧?不忙的话就帮着小程一道收拾收拾新家,小程这伢子,也是可怜见的,你就权当是做好事,帮帮人家啊......

第6章

屋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镇长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刚抬起手,赵吼就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着急忙慌的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

程宴平见状,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镇长不关师傅的事,是我自己吃着饭忽然就有些想家人了。从前在定国公府的时候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吃过,但大多他都只是吃上一两口便随意赏人了。

如今素味平生,并无深交的赵吼宁可自己不吃,也给他煮了一个鸡蛋。

定国公府倒了之后,他冷眼瞧着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虽明知趋利避害乃是人的本性,本也无可厚非,可心底深处到底有些凉,总觉人心凉薄易变。

好在上天庇佑,路上他得了尽忠职守的贺鸣一路护送,并不因他是流放犯而肆意折辱,反而是诸事周到。现下住到了龙门镇,镇子虽跟京城没法比,可在这里有热情护着他的镇长,有敦亲睦邻的师傅赵吼。

所以一时动了情,没忍住便落了泪。

镇长虽与程宴平相交未深,可见其眉宇间似有仇怨,又思及古往今来的文人骚客,多是七窍玲珑之心,最是会悲春伤秋,也就不将程宴平掉泪一事强加在赵吼身上了。

师傅?你做什么喊他师傅?

镇长嫌弃似的上下打量着赵吼,这人除了一身腱子肉,空有一副力气之外,能有什么地方当别人师傅的。

赵吼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不关我的事。

程宴平连忙解释道:我自小就没做过活计,所以想跟着师傅后面学习一二,将来也可独立生活,不必连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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