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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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事,我也只是胡乱想想罢了,这些反季节的菜蔬价格昂贵,不可能府中下人都能尝到,若是府里下人都要吃用,那就不止买这么点儿了,而府中的公子小姐老爷夫人们要尝鲜,也用不了那么多啊,故此我觉得这里头应该还是有些别的事情藏着。”卢秀珍笑吟吟看向李管事,话锋一转:“是不是国公爷关照过你来买我翠玉园的菜蔬?”

她只不过是照着自己的想法胡乱猜测了一番,可李管事的脸孔瞬间便变了颜色。

这姑娘……着实机灵。

“那就是了。”卢秀珍点了点头,她大概也明白了。

张国公是太子殿下的外祖父,他开口让李管事来买她的菜蔬,肯定是因着太子殿下交代下来的,她现在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些什么首辅大人家的管事啊,平章政事大人家的采买啊,抢着来买翠玉园的菜蔬,这大概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阿瑾。

卢秀珍站在多宝格之侧,一阵阵花香扑鼻,心里头却有些发酸。

阿瑾,若你还是江州城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多好。

她还记得那时候与他一块在兰府的后院栽种平安树,他将绸缎长衫的下摆挽起,弯腰锄地,汗珠一滴滴的落在了脚边的土地里,顷刻间地上一点黑色的水渍。若他还是当年那个少年,她可以与他一道守着田庄和芝兰堂,两人过着平凡的小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互相扶持携手过上一辈子。

然而他现在已经不是江州城的那个兰懐瑾,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卢姑娘,我要五盆牡丹花,麻烦派个伙计送去张国公府。”李管事的声音将卢秀珍从沉思里惊醒过来,她转头一看,李管事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啊,好的,我这就安排人帮您送。”卢秀珍转过头来招呼了一句,一个店伙计就飞奔着朝这边走了过来:“你喊辆车过来,将这五盆牡丹花送到张国公府去。”

“好。”店伙计笑容满面的朝李管事行了一礼:“爷,您跟我来哪。”

卢秀珍看着李管事走到柜台那边去结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走到了多宝格边的那些牡丹花面前,这些花做得确实逼真,栩栩如生,怪不得能吸引旁人。她抬起头来,冲着靠在多宝格那里的顾二贵笑了笑:“二贵,你瞧瞧,你做的那几盆花有人买呢。”

顾二贵从芝兰堂开业的时候便已经守在了这里,心中一直在忐忑会不会有人花银子买他做的花,直到见着李管事伸手点着那盆姚黄,一颗心才落回到了肚子里头,没想到真有人愿意花钱买这些假花,没想到自己真能挣钱了,而且是能挣很多的银子!

瞬间顾二贵忘记了自己腿脚的不方便,将胸脯挺得高高,满满都是骄傲。

张国公夫人从外边散步回来,丫鬟打起门帘,她只觉眼前花了花。

伸手揉了揉眼睛,就见着大堂门边各自放着一盆牡丹花,娇艳艳的盛放着,花瓣肥厚丰美,在绿色的叶片里不住招摇。

“这……哪里来的牡丹?还开花了呢!”张国公夫人只觉奇怪,自家园子里的牡丹此刻连花苞儿都没见一个呢,怎么这就来了两盆开得这般好的牡丹花?

张芫蓉走在张国公夫人身后,听着说冬日有盛开的牡丹,赶紧斜了身子看了看,见着那两盆牡丹也是啧啧称奇:“这可真是怪了,大冬天的怎么会有牡丹开花呢?”

“老夫人,大小姐,这是李管事从外头买过来的花,放了两盆在大堂里。”站在门口打帘子的丫鬟赶紧解释:“听李管事说,京城新开了家叫芝兰堂的花铺,什么花儿都有,这牡丹花就是那里买回来的。”

“芝兰堂?”张国公夫人皱了皱眉,这名字以前没听到过。

“祖母,也不算奇怪了,这些天来,咱们不是经常吃到夏天才有的菜蔬,这牡丹冬日开花或许就跟那些青菜差不多呢。”张芫蓉看着那两盆花儿,心中还是称奇,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这牡丹冬日里也能开出花来。

“唔,蓉丫头说的是,或许有些人就是有本事,能让牡丹在冬天里开花。”张国公夫人点了点头,举步缓缓朝大堂里边走了过去,张芫蓉赶紧跟上,听着张国公夫人说话:“蓉丫头,早两日咱们进宫觐见皇后娘娘,你听出了什么来没有?”

张芫蓉脸上一热,渐渐低下头去。

张国公夫人笑了起来:“哟,怎么了,还害羞呢?”

“祖母……”一丝红晕渐渐的晕染开来,粉面桃花,娇羞无那。

“蓉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年纪,正是要择夫婿的时候了。”张国公夫人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长孙女,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张芫蓉的手背:“我的蓉丫头这般花容月貌又兰质蕙心,肯定是要嫁个好夫婿的。”

饶是张芫蓉素日里大方,可听着张国公夫人说得这般直白,不由得也有几分害臊,扭了扭身子道:“祖母,你惯会取笑蓉儿。”

“祖母可不是取笑你,祖母是在和你说心里话。”张国公夫人眯了眯眼睛,想到了早些日子进宫,女儿张皇后与自己说的话:“懐瑾明年就二十一了,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本宫准备在腊月中旬召了京城各府贵女进京赏梅花,顺便给懐瑾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

怎么会没有合适的?自己孙女儿张芫蓉不是极其合适吗?张国公夫人盯紧了张皇后,心里头想着,女儿应该想到了这个合适人选罢?否则如何会单独拎出来说这事儿?

第340章 早梅开(一)

帐幔低垂, 雕花拔步床里隐约可见着一个人影, 正靠着床板儿坐着,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拨弄着。

床边不远处放着一个熏香炉, 白色的烟雾袅袅的从香炉孔里冒了出来,渐渐的朝屋顶上边冲了过去,愈是往上,烟雾颜色愈淡, 到了最上边,已经成了极淡极淡的淡青色,几乎看不见那一抹浅青。

“把鹅梨香给熄了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床上那人已经掀开被子准备起来, 侍立在拔步床两侧的宫女们赶紧上前, 将帐幔挽上一边:“娘娘,可否要准备洗漱?”

一张苍白的脸孔从帐幔后露了出来,白得有些瘆人,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两个月前还是娇嫩妩媚的那张脸孔。她的一双大眼睛此刻有些空洞无神,皱眉望了望那扇雕花窗户,将衣裳拉拢了些:“给本宫更衣。”

“是。”宫女们应声退下,有人到隔壁橱柜去找衣裳, 有人蹲下身子,添了几块银霜炭到炭盆里,顺手将炭火拨开了些,顷刻间,一阵哔哔啵啵的响声, 红色的火星子在铜盆里跳跃着,又慢慢落入木炭上头。

炭火烧得旺盛,屋子里暖和得就如春天一般,宫女们围拢过去,一齐动手给那中年美妇换衣裳,眼睛不由得朝她隆起的肚子上溜了一眼。

这般算起来,娘娘应该是有快五个月身孕了罢?

可不管有多久的身孕都已经没有用处了,皇上已经立了太子,上个月就行了大典,娘娘即便生出个小皇子来也无计可施,左右不过是一个王爷的封号,娘娘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以前娘娘还一直在想着能做皇后,后来发现皇后娘娘怎么也板不倒,她便想着能做太子生母,以后太子即位,她便是生母皇太后,能葬入皇陵,享受万世供奉。可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娘娘的父亲此刻已经入狱,娘家失势,对于娘娘来说,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太医院最开始推托说不敢确定娘娘的身孕,可就在皇上下诏立了皇后娘娘所出的皇长子位太子以后,太医便迅速确诊下来,贵妃娘娘是有了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

这世人都是踩低捧高的,这也怪不得太医们这般转了风向,即便有些人想要坚持着医者之心,可究竟不敢拂逆了皇后娘娘,否则凭着他们的伸手,如何能看不出来贵妃娘娘到底有没有身孕?

事到如今,贵妃娘娘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好好的养着身子,只盼生出个小皇子来,到时候封了王爷,若是有孝心向他的兄长求了接自己亲娘出去供养,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现儿的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应该会答应。

只是看起来贵妃娘娘却过不了自己心里头这个坎,虽然宫里小厨房里每日都在变着法子给娘娘做好吃的,露叶琼根膏油流津,可她就是胃口不好,吃什么吐什么,人很快就瘦了下来,到现在这身子变成了一副骨头架子。

陆贵妃着装完毕,让宫女给她描眉搽粉,打扮停当以后便让她们备好软轿:“本宫要去清华宫。”

“娘娘……”宫女们有些为难,皇上现儿病重正在休养,太后娘娘叮嘱过了,不能让人打扰,贵妃娘娘去过好些次,都被拦了回来,为何她还要坚持着去清华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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