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露似珍珠月似弓(1 / 2)
千万里外,烟波浩渺。
夷洲岛北端。
一艘艘战船在月光的清辉下随着波浪缓缓飘荡,黑色的浪涛拍打着船身,转而碎裂成白沫纷飞。
一轮明月就在大海的东面缓缓升起,无限的清辉,无限的光亮。恐怕如此景象也就只有在这海角天涯之间才能够看得到吧。李叹心中默默念叨着,就这样负手站立。
身后几名侍卫并不敢打扰,只是远远的站着。自从登上夷洲岛之后,介于这里地处天南,气候比之江南更为炎热,而且岛上的土著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战斗力,手中武器兵刃更是落后的让人叹息,所以士卒们全都卸去了身上的轻甲,一个个都是短袖布衫的清凉打扮,腰间跨刀,裤腿挽到膝盖,露出已经被晒黑的健壮的小腿。
一名头戴斗笠甚至更像是渔民的士卒从远处急匆匆跑过来,恐怕也就只有在这矫健的步履之间才能够猜想的出来几个月前这还是笑傲大江的两淮水师士卒。
只是两淮水师已经解散分割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夏松带领着的驻扎在扬州府,远不复当年之盛。但是也正是在两淮水师的基础上,镇江府水师和兴州水师这两支新兴的水师正在叶应武费尽心思搜罗来的水师大将带领下一步步成长。
“启禀统制,向南前进的白指挥已经派人传来消息,南方土著有意向想要和我们议和。”虽然跑了很久才来到这里,这名士卒却只是微微喘气,在这里驻扎这么久。这些士卒已经逐步适应夷洲岛的气候和环境。
李叹被叶应武委任为夷洲驻军都统制,而张贵和白怒涛两员大将则分别是夷洲驻军左右厢都指挥使。王达毕竟要比他们经验少一些,地位也低一些。但是也是夷洲驻军都虞候。方才有了“统制”和“指挥”的称呼。
只不过这个委派是没有得到过宋朝朝廷承认过的,毕竟夷洲之前一直并不是宋朝的领土,而李叹也并没有给宋朝做官的意愿。一向忠诚于南宋的王达在沉思半天之后,什么话都没说便接受了这个完全被叶应武虚构起来的官职。
这也就意味着,夷洲岛上的屯驻军实际上已经脱离于南宋的统辖,成为叶应武帐下的私兵,也是独立于天武军和镇海军之外的第三支兵力,而且还是一支不为人知的私兵。
“议和?”李叹微微皱眉,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家伙,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么,总算是没有超乎某的意料啊。只是这一次议和,他们恐怕也就在也没有回转腾挪的机会了。”
夷洲岛上的土著对于这些浮海而来的人一开始并没有抱有恶意,毕竟来来往往的南宋船队很多,往往有船只靠岸夷洲岛,和夷洲岛上的土著有所来往贸易,对于这些带着珍惜物品而来的客人,夷洲土著还是很欢迎的。
但是这些坐着远远比之前那些船大上很多倍的战船前来的人。却并不只是打算和他们交易,更是要占领他们祖祖辈辈生存的土地,于是这些土著们开始反抗是很激烈的。
而李叹也并没有手下留情、以德服人,白怒涛和张贵各带一支部队向南挺近。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将整个沿海的土著砍杀的一干二净。村落也是直接就一把火烧成白地。毕竟在这些海寇和宋军士卒眼中,在庞大的村落也不过就是几个入不得眼的窝棚。没有什么好珍惜的。
迫于血腥屠杀的压力,有一部分部落选择的臣服。但是这些毕竟是少数,更多的部落则拖家带口向着南部和中部转移,毕竟那里有高耸入云的山峦,有茂密的丛林,可以让他们从容藏身周旋。
只不过李叹似乎对于中部山区中的土著并不感兴趣,和张贵带着人从江南回来之后,李叹在岛北面上岸,而张贵马不停蹄带着一支船队直接向南,一直沿着西边海岸向南挺近的白怒涛也加快速度,海上陆上两支人马互为照应,一直没有给想要偷袭反击的土著以可乘之机。而现在,马上就要到最南端了。
足足上万土著被白怒涛的兵锋压住,实际上白怒涛的手下甚至连一千人都不够,但是凭借着手中精良的弓弩火器,这数百人也已经足够了,至少神臂弩一次齐射,就可以让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土著溃不成军,漫山遍野逃窜。
更何况在这些土著的更南面,茫茫大海上一艘艘体型庞大的战船正浮现出狰狞的身影,随时准备向岸边倾泻自己的怒火。
对于这样的困境,南部土著也没有继续抵抗下去的决心和毅力了,更何况这些征服者并不是将他们看作必须剿杀干净的敌人,只要是敢于反抗的都被屠杀,但是选择投降的则受到了很好的待遇。
土著当中的主战派很快就被压制,主和派占据了上风,甚至是占据了对于上万族人绝对的掌控权。
看着白怒涛和张贵联名而来的长长的信件,李叹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土著还真是能折腾,凭借着他们尚未开化的民智,竟然还能这么旗帜鲜明的分出来主战派和主和派,当真是令人啼笑皆非。果然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势必有矛盾,有人站起来说观点的时候也必然就会有人反对。
“想要谈,那便谈谈吧。”李叹吁了一口气。
同样接到信件的王达皱着眉头大步而来:“统制,信件上面说南边的土著想要和我们求和,统制如何看?这是在诈降还是真心诚意的想要投降?若是投降的话我们应该怎们对待他们?”
被王达这连珠炮一样的问话打的险些怔在当场,片刻之后李叹方才摇头笑道:“不要这么着急,是不是真的想要投降。这不是某就能看得出来的,张、白两位都指挥使也算是经历过大小战阵。这点儿临阵判断能力还是有的,让他们自己决断吧。”
“自己决断?”这一次轮到王达吃惊了。
李叹随手收起来信件。一边向着不远处的营寨走去,一遍回头看向王达:“虞侯,不用这么吃惊。咱们现在处于岛的最北端,他们两个家伙在岛的最南端,中间音讯往来甚至需要船只从海上才可以,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我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实在是难以察觉,索性就让他们两个自己处理去吧。”
“可是,统制。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于放权了,毕竟那边两支军队合起来可是咱们大多数的力量,若是不谨慎为之,出了什么意外就真的守不住这一方土地了。”王达依旧担忧的看向李叹,紧紧地追上他的步伐。
李叹停下脚步,默然片刻之后,旋即笑着说道:“人手的事情,倒是还不用担心,使君江南各州府的六扇门这一次依次撤到夷洲岛。足足二百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天武军中精锐,就算是南边失利也能够维持住北面的稳定。南面怎么样,你我还是不要插手的为好。”
王达心中的迷惑似乎有些缓解。抬头看向星辰满天。
而李叹没有在意他,就像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使君和某,终究不可能独自支撑起来这一片天空。这些未来的栋梁,现在若是不放手去历练的话。又有什么机会能够历练。某也只能祈求他们不要让某和使君太过于失望就好了。”
只不过李叹的话锋旋即一转:“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王虞侯有没有兴趣和某对饮两杯。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若有所思的王达霍然一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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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之上,几艘缓缓西去的战船灯火摇曳。
好酒好肉喝的烂醉、吃的死撑的将士们,终于缓缓睡去,整个船队中都回想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不过江铁这家伙虽然偷窥、吹牛的事情没少干,最后也总算是没有忘记这一茬,叶应武所在的楼船缓缓后退几个船位,自有两艘殿后警戒的战船跟上来保护,总算是让楼船上叶家家眷上下能够避免鼾声的打扰。
这三艘船上的人是没有喝酒的,一个个精神抖擞不敢放松。
“人呢?”杨絮有些诧异的看着刚才叶应武还在的地方,现在是空无一人。就在刚才叶应武还和王清惠依阑凭风,才子佳人好一幅令人难以忘怀的美丽画卷,然而现在却只剩下江涛拍打栏杆。
“在找谁?”杨絮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玩味之声。整个楼船上有资格这么给杨絮说话的,除了叶应武还能有谁。
杨絮轻轻舒了一口,转过身,却发现这道身影已经近在咫尺,叶应武黑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光彩,嘴唇距离自己的脸颊也已经不足两寸,几乎就要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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