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我知道是他写出来的。当年我因为是受罚下界,他将我那一世命格写得极苦,尝尽了血腥和孤独。可见那人间的话本子里,有的也不尽是才子佳人,也有杀人的毒·药。
可我不是来找他算帐的,我急吼吼地问道:“你可记得,我凡间所遇之人?”他一定会明白我问的是哪个人,我猜他定然和我一样,并非是个凡人!
果然,司命星君笑了:“我就知道你要问的是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人,他不就是你那未婚夫,衡芷仙君······哦,如今应当说是,天宫的四殿下楚离慕了!我绝不会记错的,当年,按照仙规,被罚历劫的哪有什么好命,连带着他,也只能是一世凄苦啊······”
他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测,却让我怔了许久,最终,我如梦初醒地直奔端阳殿而去,不经意间,手上捧着的那一大撂命运册便稀里花拉地,撒了一地,只听见那老头儿又在我身后拼命地狂叫着:“唉呀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天宫新封的四殿下赐居端阳殿,端阳殿大气恢宏,错落有序,让人远远看着,竟有些望而生畏之感。临到了跟前,我又有些忐忑,自己这样贸然前来,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了他······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端阳殿前一个当值的宫娥也没有,我正自要上前推门时,却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动人,却又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傲慢。我认得这声音的主人,她曾恨我入骨,她用凛天罩,险些将我至于死地,她便是天后的外甥女,那个高高在上的妙言仙子!
我的心立即寒了几分,她对仙君跟得可真紧,他在衡芷斋时,她便屈尊于天山中,他赐居端阳殿时,她又跟来了在这里。她明知道仙君是有未婚妻的人,她这是明摆着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是要和我抢人吗!
我按捺住破门而入的冲动,只听见妙言仙子娓娓说道:“之前那种种误会,原是妙言性子过于急躁,惹殿下生气了。可是,如今殿下得以正名位,掌虎符,入主端阳殿,可见天君对殿下最为器重。天后早就说过,我日后必会嫁于天宫太子,如此一来,说不定将来,你我还是有缘分的······”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只愿君心似我心
妙言仙子一番话, 听得我怒火中烧,这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云滟飞面前抢人!这还得了!
我暗自盘算着, 先听听仙君怎么说,如果他拒绝, 我马上冲进去,帮他把这个女人扫地出门, 如果他接受······我便拆了这端阳殿!
还好仙君的反应免了我一场大动干戈, 我听见他淡淡地说道:“该说的我都说明白了,多说无益,仙子请回吧。”
话音一落,我便听见脚步声向着门这边来了,接着便是开门的声音。如今用不着我来拆端阳殿,也用不着我去将她扫地出门, 我却突然有点怂了。门前是一片空旷之地, 无处藏身,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我“嗖”地一下, 便上了房。
如今我既变回了云滟飞, 灵力自然比从前那个菜鸟无忧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不曾想,我气息稳定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上了仙君的房。
仙君毫无表情地做了个动作,说了句:“仙子请便, 离慕不送了。”接下来便看见那妙言仙子再一次铁青着一张脸,负气而去。
眼看着她去得远了,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仍不解气地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最凶狠的鬼脸,又抓起脚下一块瓦片朝着她的方向掷去。并非我不敢当面揍她,我一是怕损了蓬莱的名声,二是怕破坏我在仙君心目中的淑女形象。虽然,也许在他心目中,我并算不得什么淑女。
仙君抬起头,向我看来,有些无奈地说道:“公主第一次来我这端阳殿,便上房揭瓦么?”
我撅了嘴,气鼓鼓地说道:“想蓬莱离此路途遥远,我来一回不容易,哪比得上别人,就住在天宫,日日都可以来。”
“哪有的事?”他轻叹着摇摇头,“公主还是下来说话吧!”
“我不!”我仍是撅着嘴,想想方才他俩独处一室,我心里便不舒服,“本公主今日说不下来,就不下来!”
他又好气又好笑,却是身姿一闪,白衣翩然,便也上了房,轻轻地落在我的身边。他毫不介意地用他那洁白的衣袖在房顶上拂了拂,便坦然地坐了下来。
他说道:“明日我定叫几个小厮来,将我这端阳殿的屋顶都好好打扫打扫,再铺上些软垫,摆上几个矮几。日后公主若是喜欢,可以天天来此上房揭瓦。”
我瞪了他一眼,却是让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我还是无忧的时候便知道,他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说起话来,嘴坏得很。
我在他身边坐下,默了半晌,那来之前想说的一肚子话,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这屋顶之上视野开阔,微风习习,却不知怎的,空气一时间有些窒闷。
从前我常常与他在天山的小河边烤鱼,时光也常常是一静默便是半天,却从不似今日这般压抑。如今,他不再唤我无忧,而是称我“公主”,如今,他不再是那个仙君,他是天宫的四殿下,也是我的未婚夫。
我迟疑了许久,终是开口叫了声:“离慕······”
他愣了一下,转过脸来,看着我问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我硬着头皮,让自己的底气显得更足一些:“你是我的未婚夫,难道,你不喜欢我叫你的名字吗?难道,我们还应该你尊我一声‘公主’,我尊你一声‘仙君’,一直到拜堂成亲?”
他看着我的目光从惊愕到惊喜,眸中一闪,似群星划过,他如无瑕美玉一般的脸上渐渐带了一丝笑意:“你说的对,听你唤我的名字,我很喜欢。”
我鼓起勇气,侧身与他相对,眼中的他眸如星子,眉如墨画,面如明月,目若秋波,一如当年在天山上,我睁开眼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我忐忑地伸出手去,试探地握了握他的手。这双手,在浮世幻境中牵过我,在走往蓬莱时牵过我,在我昏睡时牵过我,却在我终于恢复了容貌和灵力,变回蓬莱公主云滟飞的时候,放开了手。
他手心温凉,依然是那种让我心安的感觉,这一次,他没有放开,却反过来,握紧了我。
我轻轻地说道:“其实,无忧喜欢了你很久······”我不敢抬头,却清楚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静静地停在我的脸上,“不论我现在有没有变回云滟飞,我都依然还是那个无忧,你的无忧······”无忧是完完全全属于衡芷仙君的,名字是他取的,心中也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
他为我拂了拂额前的发,眸光紧紧地锁在我的脸上,就如我从天而降时,他看着我的眼睛时一样,像是要看穿我所有的前世今生。目如朗月星光流转,下一刻,他伸臂搂住了我的纤纤细腰,将我带入了他的怀里。
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包围着我,雪莲的幽香淡淡入鼻,那让我心动的感觉,再次与我记忆深处的一个身影不期而遇,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我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细细地看着他如玉的俊颜,炯然有神的眉眼,果然与那人的样子渐渐地重合。我呆呆地看着他问:“你可还记得,天元年间,那一世凡间历劫吗?”
他眸光一紧,继而深深地看住我,点了点头,他轻轻地答道:“自然记得。你问的,是那夜幕中来去如惊鸿一瞥的红衣杀手,还是那于莲花湖中泛一叶孤舟的贪杯女子,亦或是,那个许我来世的杀我之人······”
我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水光,他的话,勾起了我对那一世历劫的记忆,原来,他早就在我的生命里······
天元二十一年,周帝已至暮年,膝下七子觊觎皇位日久,渐成夺嫡之势。
我长于皇七子朱炎的门下,我并非是什么金枝玉叶,仅仅是他秘密豢养的诸多杀手中的一个。朱炎为我们的组织命名为:无生阁。无生,有两重意思,一是,但凡下达了指令,我们便决不能让标靶人物生还,否则,死的便是我们自己;二是,无生阁内所有杀手都被训练得没有情感、没有自尊,只知道服从,因为从进入无生阁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命便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我自小便被生身父母抛弃,不知道生我者何人,只是在诸多机缘巧合中被送进了无生阁,我自小长于无生阁中,为了少挨些打,为了能吃饱饭,为了让自己能活得稍微好一点,我必须比别的杀手更狠辣、更敏捷、更果断。我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一直到我终于被训练得出类拔萃,有资格为朱炎外出杀人时,我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那次,朱炎得到线报,将有一批杀手于温泉别馆刺杀他,他仍是不动声色按原定计划到达了温泉别馆。而无生阁早已安排了最好的杀手埋伏于他的房间四周,只等对方到来,而我那次的主要任务,并不是狙杀对方,而是保护朱炎的安全。
那日亥时,我已奉命在朱炎住的屋顶上趴了快两个时辰,只听他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竟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方的杀手一时间纷纷从墙外和假山上跳下,向着他杀了过来。隐藏的无生阁杀手也立即在同一时间出现,与对方厮斗成一片。
我不敢大意,也连忙现身,轻轻落在了他的身前,手起刀落,为他杀掉所有靠近他的人。眼前血光四溅,伴着满庭落木,尽是萧索。我自幼练的功夫便只是为了杀人,没有半点花哨和多余的招式,从我进入无生阁到我有资格站在朱炎的面前,我已不记得我杀过多少人,在我的眼中,人命如同草芥,他们该不该活,只是在于我的主人让不让他活。
我杀得从容果敢,他在我身后亦看得悠然自得。我请他进屋,他却没有移步的意思,只是含着一丝看不懂的轻笑淡淡地看着我,我只不过是他的一把刀,他不肯进屋,我自然不能把他怎样,于是,我只能一直挡在他的面前,为了他不停地杀下去,飞溅的血滴如红梅翩飞,我在刀光剑影中腾挪,如惊鸿一舞,可我始终不敢多离他半步,直到我的一身红裙被鲜血染成红得发黑的颜色。
那一战,对方无一活口,被擒的人也因为不肯说出背后主使而咬舌自尽了,其实,他们说不说都一样,夺嫡之争从来是你死我活的,有能力派人来刺杀朱炎的,也就那几位实力相当的皇子。
那天,因着朱炎的一句“护主有功”,我正式成为了他的随身护卫。他一脸魅惑的浅笑着对我说:“你着红裙的样子很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