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谢德福送他出门,外面晨光熹微,跪在地上的人已经不堪重负缩成了一团,听到动静,他才缓缓地直起了上身,眼底漫着可怖的血丝:“魏迅……你跟哥哥……”
魏迅睥睨着他:“想问我们一晚上在做什么?”
李颍上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魏迅缓缓地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头也不回地对谢德福说:“谢总管,皇上昨天晚上太累了,你派人去角楼鸣钟,通知众大臣,今日不早朝。”
谢德福只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气氛奇怪,但并没有想太多,转头就吩咐人去办事了。
李颍上听着那一字一句近乎往他柔软的胸口里捅着冷刀的话,面上血色退地干干净净,甚至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好似难以承受般,脆弱地蜷缩起来,魏迅不屑地瞥着他,提步从他身边离开。
李颍上拼命地用手挤压着自己左胸口的位置,仿佛试图以这种方式使那个地方能够减缓一点抽搐般地疼痛,但那只是徒劳无功。
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啊……
你不是一直都很疼我的吗?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受啊……?
他像是失去了生气的玩偶一样呆滞地跪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两名内侍把他扶起来,几乎是拖拽着带入了书房里。
李颍上支撑着冰凉的地面,眼前模糊一片,直到那道熟悉的人影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恢复了清明:“……哥哥?”
伏苏缓缓蹲下,轻轻揩去他额头上的冷汗:“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回寝殿?”
“……因为哥哥不肯见我。”他强撑了一晚上的坚强终于在见到伏苏的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红着眼圈,委屈道:“哥哥为什么不见我?”
伏苏静静地看着他,然后近乎随意道:“谁是你哥哥?”
李颍上瞳孔微微一缩,蓦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伏苏:“……哥哥!你可以生我的气,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消气,但是求你……我求你,你不要再说这种话好不好?”
伏苏覆上他用力到骨节都泛白的手,在他哀求的目光之中,将他的手拽了下来。
“阿上啊,”他叹了口气,轻柔地抹掉李颍上眼角还未落下的水渍:“你还记得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李颍上颤了颤,抖着声音道:“别说了,哥哥……”
“是我杀的呀。她当初怎么对待我的母妃,我就如法炮制,如何对待她,你还记得你母妃死前看着你的眼神吗?”伏苏微微一笑:“那是在说,阿上啊,你看清楚了,让你没了母妃的,就是这个人。而现在,你居然忘了杀母之仇,我随便戏耍你一番,你就这么上当了追着我跑……你母妃在天之灵,该有多失望?”
“不、不是的……我,我……”李颍上摇着头,想往后退,伏苏却突然起身,光袖拂过一旁的剑架子,寒光一闪,宝剑出鞘,闪烁着冰冷光芒的剑尖直指李颍上咽喉,划出了一道极细极细的血线。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只有你强大起来了,才能蔑视所有他人赐予你的痛苦,”伏苏缓缓压下剑柄,黏稠的血液从剑身上划过:“如果你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弱小,不如我直接送你跟你母妃团聚吧,如何?”
李颍上抬头,注视着伏苏眼底的冰冷,仿佛感觉不到颈部的疼痛,过了许久,他像只困兽般低低地念了一声哥哥,眼里翻涌的痛苦与绝望终于在某一刻熄灭了,化为一片趁机。然后他抬起手——握住了剑身。
皮肉绽裂。
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明白,他与他想要伸手触摸的那个人之间隔着天堑,他在这边急的满头大汗上蹿下跳,而那个人则是优哉游哉的站在原处,用一种戏谑无谓的姿态看着他的焦急和渴望。
哥哥,你好可恨哪。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呢,如果有一天我会变得强大,一定不是为了蔑视你给我的痛苦,而是为了——
独占你。
无论是痛苦还是什么,只要是来自于你的,那都属于我啊,谁让你先来招惹我呢哥哥?
只有我能看你、碰你、蹂躏你。这才是我的心之所愿,为此,我将所向披靡。
[叮——目标人物李颍上心灵污染值达到百分之四十。]
第33章 血荆10
一望无边的戈壁上, 被染血风沙掩盖的天穹低低地压了下来, 刮骨的风裹着砂砾, 掠过一马平川的荒漠,吹打在如雕塑般站在尸山血海之上的人。
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盔甲的挺拔男子右手轻扣腰间剑柄, 火红的披风高高扬起,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他的脸溅上了血渍, 那血迹仿佛无限延伸进了他望向落日的双眸之中。不久之后,一名将士跨过死尸,冲他喊道:“殿下!”
男子侧过头望来。他的半边脸被银制面具笼罩, 露出的薄唇犹如浸过血一般:“何事?”
“损失已经清点完成,将士们的尸体也已经搬运回城, 但是在搜查俘虏的时候发现一名男子, 自称是大兴人, 无故卷入战争。属下不知如何处置,请殿下过去一看。”
李颍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将士走向关押俘虏的帐营。
低头进入帐内, 数十个俘虏被捆绑着手脚跪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马鞭抽打的血痕, 在那一片混乱之中, 李颍上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凝固了一般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随即瞳孔紧紧一缩。
那人跪在俘虏之中,深深地低垂着头,脸上还沾染着一道溅上去的血点, 然而那被乱发半遮半掩的侧脸仍然——像极了某个人。
将士指了指那人:“将军,就是他。”
李颍上目光沉沉:“拉他出来。”
那人马上就被押到了他面前,以卑微而怯弱的姿态跪在他的脚下。
李颍上用剑鞘抬起了他的下巴,待那张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出现在他寒冷的幻象之中的脸孔完全落入眼底,他寒星一般的瞳仁缓缓浮现一丝朦胧而暧昧的色彩,随后他半蹲下来,与那人鼻息相交:“你是谁?”
李颍上露出的单眼微微眯起,纤长睫毛下勾出旖旎风情,本是阴柔妖气的面相,却无端令人胆寒。
男子瑟缩了一下:“我……我是大兴人……”
“是吗。”
李颍上染血的指尖划过他的唇间,然后以一种漠然又兴味的语气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一个人?”
“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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