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2 / 2)
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身后那个人。
“把这东西交给他。”
此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终于想开了。”
她没有说话。
上元节的余韵还未散去,京中又被一片浪潮席卷。
春闱就在二月,京中开始聚集大量从各地而来的举人学子,到处客栈酒楼民居,甚至寺院,都人满为患。
京城里十分热闹,走到哪儿都能听见有人在谈论春闱之事。弘景帝钦点了礼部侍郎萧琤为这一科主考官,另一名副考官则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田霂。
两人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主持这一科的春闱,自是无人辩驳。
春闱开考在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每场三日,一共考九天。俗话说,进一场贡院,脱一层皮,可见一斑。
不过十年寒窗读,一举成名天下闻。读了一辈子的书,有人甚至考到白发苍苍仍旧不放弃,不就是求得这一日。所以哪怕前面刀山火海,也是无数人争前恐后。
不过这一切都与晋王府没什么关系,晋王依旧还是每日照常去工部点卯,到了时间下值。
二月下旬,春闱结束。
可京中的浪潮依旧还没有散去,甚至比之前更为热闹。会试放榜在三月,聚集在京中的这些考生,都是要等到放榜后,才能定夺是走是留。
如今春闱既已罢,这一科考得什么,又是什么题,自然为广为人知,免不了有人将自己所做的文章原样抄写,互相印证,广为流传。而各处酒楼酒肆少不了有众多考生汇聚一堂,谈论长短,研讨各家文章。
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能登科及第会有谁,大多考生心中都约莫有些数,即使猜不了十成十,七八成却是没问题。
可就在这时候,却出事了。
而事情兜兜转转,查到最后竟和庆王扯上了关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第163章
其实事情方一开始, 不过是个考生酒后失言,说是早就知道这一科的试题, 定是登科及第,不在话下。
起先大家只当是他吹牛,毕竟此人若是成绩优异也就罢, 偏偏其在乡试中也不过就挂了个末尾。一般这种人来参加会试, 都是默认白考一年,不过是来长些经验,以图下次。
这样的人竟敢放言自己一定会登科及第,简直贻笑大方!
当时在场有不少考生, 大多都是喝得醉醺醺的。有人不信,哈哈大笑骂此人吹牛,没少嘲讽于他。有人惊疑不定,也有人信了, 不过信了的人却是讳莫如深。且不论这些,到了会试放榜这一日,此人果然榜上有名,考中了贡士。
这一但考中贡士,过了四月殿试,再不济也是个同进士出身,此人的前程已是板上钉钉。而与之相反却有许多公认的饱学之士, 榜上无名,名落孙山。
最为可笑的是,与此人同乡试被点为解元的落了榜, 偏偏这挂车尾的及了第,简直让人摇头三叹,直道世道不公。
其实早在春闱前后,便有小道消息私下风传考场关节颇多,就不提什么拜干爹,拜门下,甚至有人私下售卖考题,非一般人不能买到。只是大家都不相信,偏偏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免不得私下议论此事的越来越多。
同时又另闹出一事,乃是一名江西籍举子大闹说是有官员收受了他的钱财,却没取他,这事情就闹大了。
弘景三十三年,注定是个多事之年。
三月初二这一日,数百名应试落第的考生相携去了位于东城国子监大街的孔庙。
问他们干什么来着,自然是哭文庙。
历朝历代就没少发生过科场舞弊大案,这科举关系的是朝廷命脉,更关系着无数人的利益,免不了有人在黄白之物面前乱了方寸,行他个一二方便。
前朝也曾发生过一次众学子哭文庙之事,不过那是乡试,取的不过是举子。即是如此,那场科举舞弊大案也牵连无数,许多高官纷纷落马,斩首的斩首,抄家的抄家。
如今在自己在位时,出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丑事,弘景帝听到这一消息后,龙颜大怒。
也是这些个考生太损,大抵也是打着破釜沉舟之心。
哭文庙?那可是要在史书中记载,只有那君主昏庸,朝廷无道,科场黑暗,让芸芸学子们上告无门,才只能去找孔圣人哭诉。
一时间风声鹤唳,整个京城都是一片阴云密布。弘景帝命人摘了杏榜,封存所有考生的试卷,同时命人彻查。
这彻查自然要从闹事的考生中查起,一来二去拔其萝卜带起泥,便牵连了无数人进来。
首当其冲就是主考官礼部侍郎萧琤。
为什么说首当其中是他呢,因为目前已审问出的数多名有问题的考生,俱是由他亲笔所点。
提起这个就要说说这会试评卷制度了,前面也说了,历朝历代都少不了有人在科举上动手脚,所以这防范措施也是与时俱进。
大乾施行的就是这朱墨卷,所谓朱墨卷就是考生答完卷,便会有专门的人来收卷糊名。糊掉了卷上的姓名,这考卷主人自然不为外人所知。当然这一步还不算完,需得送到眷录处进行眷录,由专门的书吏用朱笔重新抄写一遍,墨卷封存,朱卷才会送到考官手中。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阅卷官辨认字迹,或者考生在试卷上做记号,杜绝从中舞弊的可能。
看似手续极为复杂,已是天衣无缝,实则只要有心,总有可供钻的漏洞。毕竟除了两位主考官以及其他同考官以外,贡院之中还有无数阅卷官,以及众多小吏无数,甚至负责监考的号军、杂役等等。
就好比这次查出来的舞弊手段之一,关节条子。
乃是考官与考生互通有无之后,在考生进场前约定会在试卷中某几处用特定字眼,多是虚词。而打通关卡之人,只用把记着关节字的条子递给主考官,考官自会“凭条索录,百不失一”。
更不用说还有那其他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
萧琤自是极力否认,可经过查阅卷宗,还真发现这被其取中之人有文理不通者,错字连篇者。几乎不用重考就可以笃定,这确实是一场科举舞弊案,还是以主考官为首的大案。
萧琤辩无可辩,面色灰白供出一人,此人正是安王。
其实像这种关节条子在每一科的会试中都并不少见,权贵们想提携个什么门人,座师同僚提携个把晚生后辈,都会用这一套,算是约定俗成。但都知道过犹则不及的道理,每次会试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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