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 / 2）

时间指在凌晨两点钟的位置……他那边，应该是中午了吧……几乎是下意识的换算，裴允目光定了定，才慢慢转开视线，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着一扇门，爸爸的鼾声还听得真切，裴允发了一会儿呆，意识却越来越清醒，于是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摸黑到客厅接了一杯水。

回房后却没有再躺回去，而是坐在书桌前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水，温润着干哑的嗓子，同时打开了电脑。

等待电脑开机的空挡，裴允的思绪在热水的水雾中，又涌动升腾回了那个午后。

没有梦里那么直白露骨的话语，但是却是梦里那些面容声音的隐忍版。

分班考完试的第二天，学校并没有给他们放假，说是要再上三天，等成绩出来，分班名单也出来了再放假。

可是刚刚完成这么一项重要艰巨的任务，平时再努力的学生，此刻都难免放松下来，看看课外书，或者插上耳机追个剧……裴允倒是一门心思补着之前落下的那些更新，继续写小说了。

杜左彬和林雨萌找过来的时候，她正写完一章，在捉虫。

“小允，时奕六个小时以后的飞机，我们现在就去机场吧。”林雨萌神情低落的开口。

“对啊，快点收拾一下，昨天考完试后时奕就忙着确定最后的东西了，今天也没来学校，我们几个去送送他吧。”杜左彬背了一个黑色的背包，急急开口。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裴允闻言微微一顿，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什、什么？”林雨萌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裴允不去？这……她和时奕的关系，他们不说破，可是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啊？但现在最应该去的她，没有给任何解释，突然就说，她不去了？说得过去吗？

“快快快，没时间开玩笑了，快点收拾一下，我家司机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杜左彬面露不快，看了下手机上司机给他的短信，赶紧催促裴允。他觉得平时随便说几句就算了，这种关头还有功夫说这些，也太不识时务了吧。

“没有开玩笑，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裴允神色淡淡地说完，就摆出一副恕不远送的样子，一门心思地看自己刚刚码的新章了。

杜左彬和林雨萌傻眼了，两人一头雾水的对视一眼，林雨萌咽咽口水，放下心底的奇怪和急躁，有些小心翼翼地再开口：“裴允，那个，时奕这次出国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如果最近吵架了什么的，你就先别计较了吧……去送送他吧，他肯定想见你的。”

看裴允仍然不为所动，杜左彬倒是火了，直接拉走了林雨萌：“算了算了，爱去不去，我们自己走。”

他们走后，裴允恍恍惚惚的就点了发表章节，刚刚发表，就有读者出来留言：“嘤嘤嘤大大你终于更新了！”但是过了五分钟，那个小天使又跑回来了，“emmm……大大，恕我直言，你这章写得似乎有点乱，我看了两次都没看懂……”

然后不多时分，这一层楼下面多了很多‘＋1，＋2，排……’之类的回复。

裴允回复：“抱歉，今天有点不在状态，晚上会重新修改一下的，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然后放下了手机。

心都是乱的，又怎么能写得出好的东西呢……裴允不由苦笑，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像是踩踏着她的心一点点走过一样，越迫近那个他起飞的时间点，她就越是慌乱。

可是偏偏，她却还是坐在这个杂乱着各种事情的教室里，毫无头绪。

裴允也不知道，刚刚在面对林雨萌和杜左彬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不近人情。不给一句合情合理的解释，就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回绝掉人家的好意，她明白，这样行事未免也太自我了。

可是，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因为那些情感，不是可以用言语解释的清的，而她也不想把那些说出来就变味的心事，掰开了给他们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裴允不一会儿就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要是现在过去，兴许还能看到他……裴允一直坐立不安，一个多小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干成。

“想去就去吧，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在一旁看着《上帝投骰子》的朱宁，也终于忍不住开口。

而她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按钮，按下了挡在裴允面前的那道栏杆，“我路上给老师请假，如果在我请假前她来了教室，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宿舍了。”裴允快手快脚收拾着书包，手机钱包一股脑的塞了进去，急急地交代着朱宁。

朱宁闻言拿出手机放在桌上，笑的一脸无奈：“知道了，快点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联系你的。”指指桌上的手机。

等裴允坐上出租车，一路催着司机师傅尽量快一点后，总算狂奔到了机场。

“嘿嘿，小姑娘，难不成是在追你小男朋友？”司机师傅人挺和善的，被裴允催了一路也没红脸，还乐呵呵的八卦着。

裴允只是不走心的笑笑，没搭话。

司机师傅也不再多说，可是停下车收了钱后，又忍不住开口劝告：“小年轻们别成天整偶像剧里面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学习才是真的，不好好努力，等人家以后发达了，你跟不上步子了，不分留着过年撒！”

司机师傅说话挺逗的，绕是裴允赶时间也被他的话给逗乐了，“师傅说的在理，我会记住的，师傅开车注意安全。”裴允关上车门扬扬手，然后迈开步子就往里跑。

偌大的机场，裴允四下问人，又顺着指示牌找到国际出发口时，她整个人已经累成狗了，双手抵着膝盖使劲儿喘气，眼睛还不忘到处寻找着，可是，没有杜左彬和林雨萌，更没有时奕……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那个。

他会不会已经进了国际出发口了，会不会已经要过安检了，会不会……裴允的气息完全无法平复均匀，目光转来转去，掠过那些带着冷漠或者和亲友惜别不舍的面容神情，仍然不死心的继续搜索。

一个人在一群来往有目标有方向的人里，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然而脚步交替间，一下没站稳，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了机场那光滑坚硬的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伴随着刺骨的疼痛直入心底，耳边不时传来飞机起飞的轰隆声，一架一架，一阵一阵刺激着裴允到心力交瘁，人来人往中，再听着它们越过天际，慢慢远去……

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就掉在了面前的地板上面，裴允不顾别人异样的目光，也不起来，就那么趴在那被多少人踩踏过得地方……哭得不成人样。

“裴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就像是从她的梦里来的一样，突兀地就在耳边响起。

裴允瞬间像是被定在了地板上一样，上身一下子僵硬起来，头迟迟没有转过去，“快起来。”时奕搭在胳膊上的外套递给身边的杜左彬，二话不说过来扶起她。

“我还没走。”轻轻把她揽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挡下了周围人的各种目光，他温柔的开口。

他爸爸精神过于萎靡，还生病了，妈妈忙着照顾他，就都没有来送时奕。刚才他和杜左彬、林雨萌去机场的餐厅里吃了顿饭，然后三人刚来了国际出发口，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裴允。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漏了一拍，直到林雨萌推推他，示意前面的裴允，他才重新回神，刚刚吃下的一碗热汤面，突然就梗在胃里，烧了起来。

“这里特别疼。”时奕拉着裴允冰凉的手，放在了他左心房的位置，声音里居然带了哽咽，“如果我已经走了，你要一直趴在那里吗？”语气里满是心疼和难过。

裴允却抽泣到说不出话来，趴在他的胸口，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鼻涕脏了他的衣服。

“我一落地就给你发邮件，我会好好努力，然后回来见你。”他最后保证。

……

飞机划过天际，站在航站楼前，看着越来越远的那架飞机，裴允眼睛红肿着，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

思绪回到了当下，看着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电脑，裴允的意识这才回笼，一抹眼睛，手心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