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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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仪见他们走了,问林重阳:“冷不冷?”

林重阳跺跺脚:“挺冷的。”秋天冷的慢,春天就暖的迟,尤其天还阴沉沉的,看起来要下雪似的。

沈之仪就领着他家去,因为大明门到承天门那一段是封闭的,所以只能穿过棋盘街顺着西江米巷往西走,再从锦衣卫后街弯过去,进了板桥胡同继续往西。

林重阳估计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停下来,这时候夜幕四合,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笼。

沈之仪租的宅子在大时雍坊的枣树胡同,顺着夹道进去一共有几个小院子,都是一个大宅子的小跨院,他租了其中一个,正屋两间南屋两间,院门开在西边墙上。

他尚未成亲家口简单,家里只有两个小厮,一个厨娘一个老管家。

小厮沈左早就回来知会过,所以厨娘已经做好酒菜,见他们回来立刻摆饭桌。

沈之仪对另一个小厮道:“沈右,去把前儿人家送的那坛子好酒拿来。”

林重阳忙道:“小弟怕是不能陪师兄痛饮。”

沈之仪笑道:“放心,灌不醉你。”

屋里不但烧了火炕,还燃着炭笼热乎乎的,林重阳就脱了棉斗篷,就着沈左端过来的温水洗手净面。

等他脱了靴子上炕,沈左就把他们的靴子拿去洗刷干净,然后送回来放在地上。

厨娘已经上了菜肴,林重阳闻到一股酸甜的味道,见桌上竟然有一盘糖醋鱼,一盘糖醋排骨,不禁惊讶道:“师兄改南人口味了?”

沈之仪示意他尝尝,“你还别说,我觉得南人就是脑子活络,做菜也别具一格,挺好吃的。你喜欢吃甜,这是厨娘特意给你做的。”

林重阳默默地赞了一声,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吃到了,可惜只有糖醋鱼,如果来个酸菜鱼、麻辣鱼之类的,他会喊万岁的。

“多谢师兄,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提筷大快朵颐,沈之仪也不打扰他,只管自己喝酒。

等林重阳吃了两碗饭,把一条鱼差不多吃光,沈之仪才小声道:“这一科会试的主考官是文渊阁大学士杨琦,副主考翰林院学士李固。”

林重阳赶紧漱漱口,惊讶道:“不是还没公布吗?”

沈之仪道:“除了没公布这道程序,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说是怕像上一科那样请托舞弊所以本科要考前两天才会公布主考官,可其实内部早就知道,而且两位考试官已经住进贡院去。

“多谢师兄。”这下省了不少力气。

沈之仪看他两眼发亮,笑了笑,吩咐外面的沈左,“去把我书房的那只小书箱搬来给师弟。”

很快沈左搬着一匣子书进来放在炕上,推给林重阳。

他打开一看,见正是杨琦之前的一些程文墨卷以及范文,甚至还有他主持编纂的一些书目。

“师兄收集的好全,多谢师兄!”林重阳感激不尽,有了这些他就能快速地了解一下杨大学士的从政理念好恶。

他立刻就低头钻研起来,了解主考官喜好虽然是投机取巧之作,却又是必须的,现在不是为了猜题,而是为了阅卷。主考官翻书出题目之后,还要作一篇程文,给副主考以及十八位房考官讲解制定阅卷规则,众人依此阅卷。

这个规则就包涵着主考大人的理念好恶,若事先知道,写文的时候哪怕不迎合写他喜欢的,也要尽量避开他厌恶的。

更有甚者,会有人连主考官副主考官的父、祖都要避讳,关于阅卷官避讳这事儿在辛丑科出现过,一个房考官阅卷的时候见到自己祖、父的名字便恭敬地起身鞠躬,然后将卷子放置一边不再批阅,一票考生跟着倒霉。

这件事被御史弹劾,认为他居然将自己家的避讳拿到朝堂公务上来,实在是大僭越,后来被皇帝削职为民。虽则其他考官再未有过此类举动,却也开了不良习气之风,考生们会钻营这方面,主考官可以不说,但是考生们要做。

林重阳觉得杨大学士不会这样小气迂腐,看他文章中正大气,不似小肚鸡肠之人,所以重点还是放在揣摩他理念好恶上。

他快速地浏览了几篇文章,内心对杨琦有了一个总体的印象,便说给沈之仪听听。

听他说杨大学士有风度、有风骨、为人正直又不死板、谦虚谨慎、待后进亲切等,但是杨大学士有个缺点那就是骨子里还是自负的,也就是在你顺从的情况下,那是如沐春风的,若是有异议,也会让你领略到他的秋风扫落叶之功。

沈之仪就笑起来,连连点头,“你说得如此准,再说下去我要以为你认识杨阁老,来教教师兄怎么看的?”

林重阳小声道:“我也只是根据文如其人揣测而已,杨阁老修炼有为,必然不是别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在官场混久了,任何人都不会是单单表现出来的那一面,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或者多面。

他用文章来推人性格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很厉害,其实也不过是他有后世浩瀚的知识打底。文学、史学、心理学、罪案学等等,浩如烟海,只要有兴趣有精力都可以看到,这就不是沈之仪能比的,虽然他们也读书,可大部分都被当朝篡改删减过的,思想又受约束,眼界自然也会受局限,除非阅历到了一定程度可以弥补,暂时自己还是有优势的。

饭后去院内活动一下,跟厨娘几个聊聊天,林重阳洗漱过就回来继续看那些文章,争取将杨琦了解的更全面一些。

虽然沈之仪告诉他一些杨琦的情况,不过那都是杨琦表现出来的外在,要探知他的内心还是得多读文章。

他浏览文章速度不慢,最后越看越快,等把所有程文墨卷看完的时候,他兴奋地喊沈之仪,“师兄,师兄!”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很可能会对自己会试有帮助,所以要找沈之仪求证一下,却见说陪着自己看会书的某人靠在炕柜上睡得香喷喷的,那书一页也没翻。

这时候三更梆子响起来,沈之仪醒过来,“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赶紧睡吧。”

林重阳把油灯往窗台上一放,炕桌也不用拿下去,就放在他和沈之仪中间。

沈之仪道:“你方才要跟我说什么?”

林重阳表示明天再说。

沈之仪不肯,“不要卖关子吊人胃口。”

林重阳只好问他:“师兄,我想了解一下杨大学士处理政务上,是不是倾向于开拓改革派,而不是守旧派?”

这种事儿就只有在职且打过交道的官员才有感触,林重阳自然要问他。

沈之仪想了想,“倒没有太明显,丁未年三边总制上疏提议收复河套,杨阁老是坚决反对的。”

林重阳摇头,“这个事情太大,影响力小一些的。”这种关系百年大计的政策不是一眼就看透的。

沈之仪会意,又想了想,又对他说了几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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