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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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新生,没有谁喧哗或悄悄聊天,全都专注的聆听着。

这种辞职,脱离备好的演讲稿,不像校领导永远老生常谈的鼓励,也没有领导不断强调的‘我再说五分钟’,看似随意的讲话,更能让在场每个新生融入到氛围里。

“你们刚经历高考,从全国各地而来,几年后走出校门,其中大多数人会和我一样,有的时候,被社会上的物质浮华吸引目光,为了前途做出违心的选择,等到将来某一天再去追忆,或许会有悔意,有的人悔不当初,也有的人则在缅怀后继续往前走。”

沈挚说:“而我,应该算前者,因为我当年所做的选择,不仅仅是选择,还有逃避。”

“由于我的犹豫和怯懦,改变了另一个女孩的人生轨迹。”

话音未落,体育馆内出现细碎的交谈声。

沈挚没有就此结束这个话题:“我是南城本地人,当年为了更方便报考南城大学,我被父母送去余饶老家,一个三线城市,你们可能没听过,在那里,我度过了前半生最难忘的几年,也在那里,遇到了最为重要的那个人。”

“十几岁的年龄,我认定是最为重要,你们可能认为太过玩笑,但对我来说,确实如此。”

“我被送到余饶和奶奶生活的那年,我得知我不是我父母的亲生孩子,也在那时候,我的养母有了身孕。”

提及自己的身世,沈挚没有感到难以启齿:“那个时候,我也像个中二青年,即便没表现在脸上,叛逆心理却在滋生,我有想过破罐子破摔,还考什么大学,反正我只是家里收养的,以后我养父母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们的期待都会转移到那个孩子身上,我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在我的人生即将拐向晦暗的这一年,那个女孩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第一次见到她,她背着书包放学回来,个头只到我的胸口。”

“有一回我看见她在院子里做作业,那天心情不错,发现她做不出题目,我就教了她解法,自打那以后,她就时不时来找我,理由是,大家都说我成绩好,也很喜欢帮助人。”

沈挚道:“其实我并不热心,相反的,还很讨厌麻烦,可是那晚,我没有把真相告诉她,从2004年到2007年,是她陪着我度过最低落的几年,让我不再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也是在那几年里,我渐渐喜欢上这个女孩,哪怕她比我小了整整六岁。”

“2008年,我已经回到南城读大学,2009年,她和我在一起,因为是早恋,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为了见面,学校放假的时候,我经常两地跑。”

年少时的爱恋,美好又令人向往。

“在她外公过世后,她和她外婆来了南城,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最起码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也很聪明,2011年的假期,她瞒着家里和我回余饶,就在那个夏天,她因为故意伤人罪和藏毒罪被判入狱。”

此言一出,整个体育馆内变得闹哄哄。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那晚在现场,真正动手伤人的是我。”

沈挚继续往下说:“那年我已经在实习,她怕我的工作受影响,因为受伤的那个人,是原来余饶书记的儿子,她很怕我拿不到毕业证,所以在警方找过来的时候,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当时,没有谁想到对方伤的那么重,她被带回派出所,上车的时候,口袋里却掉出一小包白、粉。”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嗡嗡作响。

沈挚置若罔闻:“她是怎么样的女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别说是吸毒藏毒,在那晚之前,她甚至没见过白、粉的样子,可是,警方确实在她身上找到白粉,呈到法庭上,是无法辩驳的证据。”

“原余饶书记的儿子,因为脑部受伤,造成腰部以下的瘫痪,得知这样的结果,我去拘留所看她,她有害怕,却依然没说出是我打伤的人,就在开庭的前夕,我背叛了她,和她叔叔的女儿走到一起。”

“我说过要等她出来,却在她出来以后,和她堂姐结婚出了国。”

说到这里,沈挚的喉头微动:“大四那年我工作受挫,又不想被人看轻,虚荣心和好胜心让我的人生偏离了计划好的轨道,在前途和那个我说过要照顾一辈子爱护她一辈子的女孩之间,我选择了前途,不顾她的无助,把她独自抛弃在半途。”

体育馆内陷入混乱,是交头接耳的混乱。

可是,坐在台上的校领导,却没有谁去打断沈挚的讲话。

原本气氛轻松的新生欢迎典礼,如今成为沈挚个人的心理剖白。

在场的七千多名新生并未起身离场,反而纷纷拿起手机录下这一幕,或者发信息给朋友,八卦起今晚在南大发生的事情。

沈挚又道:“在大陆,坐牢等于是没了后半辈子,这些年,她都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后来听说,有个男孩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男孩家里知道她坐过牢的事,不但没有答应他们在一起,还借此对她百般羞辱。”

“她所遭遇的这些,我是那个始作俑者,我爱这个相信我的单纯女孩,可是,也是我,把她推到泥潭里,看着别人唾弃她伤害她,却没有伸手去拉一把。”

沈挚缓缓道:“就像命运和我玩的恶作剧,直到年初我才知道,当年陷害她藏毒的,正是我结婚几年的前妻,她名义上的堂姐,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全场的新生面面相觑,随后哗然声起。

“是不是很戏剧化?在座的你们,其中有人可能已经猜到我说的那个女孩是谁,前段日子,她被很多网民抨击责骂,而制造出这些事端的,是在6月和我订婚的未婚妻。”

“再回首去看,这些年,我给过她的只有伤害。”

沈挚说:“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年少轻狂,犯下各种错误,或者被原谅,或者被憎恨,我做过最大的错事不是伤人致残,而是为了逃避责任,让一个善良的女孩为我去承担后果。”

“也有人会奇怪,我为什么现在肯站出来澄清这些事。”沈挚看着那些躁动的人潮,神情平和:“我爱她,也可能,是爱着那段最纯真的岁月,不想再让她为我的过错买单。她有了自己爱的人,那个人能为她做的,很多是我竭尽全力都无法办到的,而我唯一能做好的,就是让你们知道,她一直是个好女孩,哪怕被伤害被无解,始终没有用偏激的态度去对待生活,也不曾主动伤害过谁。”

“今年她参加了高考,也被南城大学录取,成为你们中的一员,有人在网上弄了请愿书,借着舆论向南城大学施压,让南城大学把她从新生名单里除名。”

短暂的喧闹过后,体育馆内的学生已经恢复平静。

“这也是我今晚站在这里说话的主要原因。一个在外婆生病时不离不弃、想尽办法筹医药费的女孩,不可能真的漠视亲情,她不该被舆论踩到脚底,更不该因为误会被她的同学远离孤立。”

沈挚的声音再度从麦克风里传出来:“她其实不完美,但是,很多女生都存在的小缺点,不该因为在她身上就被无限放大。我爱的这个女孩,她很坚强,也很脆弱,即便被全世界伤害,也不会多解释一句,不是不在乎,是因为她过早的明白,有的时候,解释不等同于被理解。”

“不解释,不代表无话可说,现在这个社会,多心思叵测之辈,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台下的教师座席里,江迟悄无声息的退场。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已经讨论开。

“真的假的?如果当年是替人坐牢,那现在要怎么来判?”

“追诉期过了吧?有些话也是口说无凭。”

“就算伤人藏毒是被冤枉的,那不救同母异父弟弟的事总该是真的,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江迟走到体育馆出口处,沈挚也结束了讲话:“她现在已经结婚生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外提及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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