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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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华却说:“十二生肖中有龙。虽然说当朝不禁民间的龙,可丁家是淑妃的娘家,不同于一般的老百姓。若是被什么有心的人利用了……咱们还是谨慎一点吧。”涉及了皇家之事,再小心都不为过。

“还是你心思细密,我差一点就忽略这个了。”柯祺立刻受教地点点头。

于是,最后他们就决定把一些常见的可爱的动物做成玩偶。动物的造型都是由谢瑾华设计的。至于给动物们准备的小衣服,崇灵寺中的李旭不是觉得很无聊吗?柯祺就把这个事情郑重托付给他了。

李旭自然答应了,报酬是他也想要一套可以用于换装的布偶。

等布偶和衣服的造型都设计出来后,谢瑾华叫管事嬷嬷开了库房,把一些十分难得的皮毛和布匹都挑了出来,同时还拿出了不少珍珠、宝石等。这些都是用来制造玩偶的。柯祺再次感受到了壕气。

“既然是给丁家的礼,自然要精益求精。”谢瑾华说。

于是,这份礼不仅仅是有心意了,它还很昂贵。布偶的眼睛是用宝石镶嵌的。布偶上的金丝是用真的金子拉的。布偶的衣服所用的布料都是无比华美的,手感极好。谢瑾华这回真是狠狠地出血了。

柯祺都替谢瑾华觉得心疼!他真没想到做几个布偶会这么花钱!

“这都没什么。他们以诚待我们,我们当然要以诚待之。”谢瑾华笑着说,“而且我平时喜欢穿得素净些,你又还在守孝,这些过于明艳的布料总是白放着落灰。如今能把它们用上,倒也省得浪费了。”

布偶的事告一段落,柯祺和谢瑾华又一起研究制造了后荣杀。

柯祺对于后荣时期的历史已经很熟悉,毕竟他是跟着谢瑾华读了历史的人。不过等谢瑾华仔细弄出一个人物势力关系谱后,柯祺不得不承认,果然还是这样看上去更直观明了,他觉得谢瑾华都能以此为大纲去写历史小说了。两人合作默契,制造卡牌所需的时间竟是比柯祺想象中所需的时间要少。

碍于时代的技术性,柯谢二人先做了两副后荣杀的卡牌。

一副是谢瑾华手绘的,一副则是用玉石雕刻而成的。手绘的这版上有人物。用玉石雕刻的那版上没有人物。毕竟如果在每张牌上都雕个人物,这工期就太长了点。就目前来说,肯定是玉石那版要值钱得多。可是,如果谢瑾华的手绘版能够流传到后世,想必这一副牌可以在几百年后拍出天价来吧?

“布偶可以直接叫人送去丁府,但这后荣杀……不如我们在园中宴请三哥及他的好友们,在那时再把卡牌拿出来,正好能教他们如何玩。否则,若直接把卡牌送去,三哥或许会云里雾里。”谢瑾华说。

柯祺知道是谢瑾华自己想玩了,便笑着说:“正该如此。”

两个都以为对方还是孩子的大人总是很喜欢纵容对方身上偶尔冒出来的孩子气。

谢瑾华立刻写了封信叫人送去谢府,三哥还没有来过问草园呢。等送信人回来时,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就是谢大之前答应要给柯祺找的老师。谢瑾华立刻把此人引为上座。他对于谢大有种盲目的信任,见这人瞧着极为落魄,也不觉得是大哥敷衍他了,而是觉得这人落魄的背后肯定有很多故事!

古有智者舍弃百万家财,只着布鞋步履去求道,满面沧桑却心有所得,这人想必也是这样的。

谢瑾华赶紧叫人给“智者”上了茶点,又叫厉阳快快去把正在念书习字的柯祺叫来。柯祺听说老师来了,心里也很激动,匆匆跑到待客厅,直到快靠近厅门了,他才缓下脚步,装成一副淡定的模样。

柯祺心想,说不定这老师还要考校自己,所以他必定要表现得沉稳一点。

不过,当柯祺见到坐在谢瑾华对面的那人时,柯祺觉得这人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此人的衣着暂且不提,他头上竟戴着眉勒,也就是抹额。这要么是身份的象征(比如说道士就多戴眉勒),要么就是一种装饰(红楼中的贾宝玉也戴这个),但这人既不是道士,又落魄得不像是喜欢戴装饰品的。

这人见柯祺出现在了门口,起身对着柯祺行了一礼。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认柯祺为主。

老师的地位应该高于学生。但这人并不是来做老师的。尽管他确实能教柯祺很多东西。

“……小人半生流离,愧对祖宗给的姓氏,只父母给的名字不能弃,主子便称呼我为季达吧。”季达最后说。姓氏被他自己瞒了,“季达”应只是他的名字。从这个名字来看,他在家时应该排行第四。

柯祺忽然明白为何季达要戴眉勒了。

第三十五章

俗话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此时人对于姓名的重视远超于后世,季达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让他觉得愧对了祖先, 以至于无法坦然地把姓氏说出来?那一定是件很大的事,是件让家族蒙羞的事, 而且还是一件不论过去了多久都无法被隐瞒的事。也就是说, 季达身上还留着某一样罪证。

季达看上去有四十多了,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过多的困苦让他显得年龄大了些。不过, 他有一双未曾浑浊的眼睛,这眼似乎能看透人心。柯祺的视线飞快从季达额头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季达的手上。

也许这双手曾拿过宣城笔,泼墨间尽是世家子的写意风流;也许这双手曾执过琉璃盏, 酒香中都是春日中的莺歌燕舞;也许这双手曾弹过绕梁琴,那时不懂别离, 却为一首《阳关》强说了多少愁!

然而此刻落在柯祺眼中的却是一双饱经了风霜的手。

就如一块因为过度缺水而龟裂的树皮, 季达手上的皮肤非常粗糙且关节肿大,已经毫无美感。他一定常年从事艰苦的体力劳动,否则他的手不可能变成这样。但这人却又是谢大为柯祺找来的老师。

所以,季达肯定有着非常好的出身,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仅仅是家道中落都不会让季达变成现在这样,他一定是被迫从事体力劳动, 也就是说他一定被当成犯人流放过。

抹额可以遮挡一些东西。若有人受了墨刑,那么他的身体某一部位上就会被刺上字,并且涂上颜料, 于是这字就成为了永久性的记号。犯人大都在臂、面、额上刺字,季达应该是额头上受了墨刑。

柯祺很克制地没有再去注意季达的额头,他赶紧扶上季达的胳膊,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态度十分恭谨地说:“您是谢大哥为我请来的先生,我是您的学生。若我天资不够,还请先生多为照顾。”

不管季达是什么来历,柯祺都很干脆地认下了这个老师。

如果这是在法制逐渐健全的后世,柯祺或许不会如此尊敬一位犯人,因为他们大都罪有应得,冤假错案是极为少数的。可在这个有事能被株连九族的时代,很多犯人或许真就是清白的,并不能把所有犯人都归为一类。别的都不说,今上刚登基时,就杀了不少前朝忠臣,亦有不少世家被举族流放。

既然谢大把季达请了过来,就说明谢大肯定了季达的人品和才华。

柯祺不觉得谢大会害他。因为此时的柯祺和谢瑾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再说,季达此时的身份应该是合法了的。在去年年初时,太子终于有了儿子,还是从太子妃肚子里出来的正经嫡出。根据柯祺的猜测,太子的精子成活率大概不高,所以成婚十多年,之前只有一个病怏怏的庶女。见太子终于有了儿子,皇上喜悦之下就大赦了天下。季达应该借机把身份洗白过了。

不过,政治犯一般不在“大赦”的范围内。所以,要么季达不是政治犯,要么他格外有本事。

季达的姿态却摆得比柯祺更低,道:“不敢。主人有命,自当竭尽全力。”他好像每根头发丝里都写着谦卑,然而他这种谦卑和厉阳他们的谦卑是有区别的。他的谦卑仿佛是一种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柯祺觉得很多事情不必一下子就说破,他的诚心可以慢慢体现,因此先给季达安排了住处。

问草园中原本早就收拾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子用以给先生居住,但季达却表示他想要住在偏僻清静点的地方,而且他不需要有人伺候。柯祺见他十分坚持,最后只是安排了一个小厮隔三差五去帮季达打扫一下卫生,但平时季达身边就没有人跟着了。至于吃穿用度,柯祺也尽力给季达往好了安排。

谢瑾华和柯祺在私底下说起季达时,柯祺把自己的发现都说了。

谢瑾华不明白大哥为何安排了这样一个人,但他确实相信大哥不会害了柯祺,便说:“若真是受了黥面流放之苦,说不定他整个家族都已经……如今定是孑然一身,也是让人唏嘘。可换句话说,他能够坚持到现在,肯定是那种心性坚韧的人。”要不是面上被刺了字,说不定他还能改头换面出人头地。

柯祺想了想,说:“我定会把他当成师长来敬重,惟愿他也是心甘情愿收下我这个徒弟的。”

季达很安静。住进问草园后,他要了些笔墨就开始默书了。与此同时,他还给柯祺出了一些立意不深的命题作文,似乎想要摸清楚柯祺的底细。这些命题作文大都是关于历史解读和吏治的。柯祺交了三篇作业后,季达把默好的第一本书交给柯祺,说是请柯祺仔细阅读,三日后会找柯祺下棋聊天。

柯祺怀揣着书回了院子,见谢瑾华正晒着太阳,就把谢瑾华招进了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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