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灯火之下,萧锦初端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在熠熠生光,叫人不可逼视。“卫潜,你愿不愿意俱四书,全六礼,迎娶我入宫。昭告天下,我是你的妻子?”
那么多年来,这是她头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不是陛下,不是师兄。只是作为一个女子,向自己心爱的男人发问。
世间的规矩自来只有男子提亲,如果由女子来提则多半会被视作厚颜无耻。但那没有关系,之前也并没有女子从军的先例,她不也做到了征东将军么。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可以无惧流言,不畏鄙视,就算有千军万马阻挡,她也会一一踏过去。
卫潜表面波澜不惊,但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垂下的司南珮,可见方寸已乱。他试探着问道:“你是不中意楚向澜?也罢,他的家世终归有些复杂,我原就怕拘了你的性子。此事作罢,我与你另择好的,必不会委屈了你。”
“你觉得好的,我未必满意……”萧锦初看着皇帝陛下,以他的睿智早该察觉到自己是有备而来,可偏偏选择视而不见。
强行把胸中的不安压下,卫潜斟酌了一会,又开口道:“其实蒋澄曾经托了他曾祖向我提亲,他剖白了心迹,说是这些年都钟情你而不知。虽说你们在一处总是吵闹,但这次他重伤,我看得出来你是关心他的。蒋家的家风清正,蒋澄也算我看着长大的,足可托付。你且考虑几日,再答复我。”
她的师兄,明明是那么坚定不移,一往无前的人呐!但其实他也是会逃避现实的,不是吗?
萧锦初的目光明亮,她早打定主意,无可更改:“我谁都不要,我要嫁给你。”
“萧锦初,我说了这些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是吧?”手掌拍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卫潜难得地失控了。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唯独拿这个师妹没有办法。
“卫在渊,我说的话,你又听进去了吗?”萧锦初没有跟他比嗓子,她轻唤着他的表字,语声低柔,缓慢地一字一字地问道。
萧锦初不是没有怒气,她是已经过了那个激动的当口。当她抓住安素逼问的时候,她只觉得全身流着的血都结成了冰。她当时就可以提着剑冲进卫潜的寝宫大哭大闹,可那于事无补。
所以她回府去换了衣裳,让侍女替她梳了头,老老实实地求见,安静地坐在这里。她虽然擅长打打杀杀,却也是随着褚先生读过书的,应该以理服人。
看着萧锦初执拗的眼神,卫潜知道她又犯倔了。这丫头自小就是这样,只要打定主意就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能冷静下来,跟她讲明其中利害:“含章,我坚持要为你封爵,让你掌控京卫,为的是什么?是为了让你手中有足够的筹码,能够不用求人,无须看旁人的脸色过活。不管日后是谁登基,都会忌惮你几分。你现在是昏了头,中宫之位是那么好坐的吗?你自己都说了,这是需要拿你现有的一切去换的。荣耀之下,遍布荆棘……”
“我只知道,这是通向你的路。” 萧锦初打断了他的话,她没有办法去想日后,如果没有卫潜,那样的日后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卫潜,我心悦你。在破庙的时候,你问我可还有什么遗憾。我说如果能跟你死在一块,就没什么好遗憾的。那个时候,我说的是真心话。”
皇帝陛下坐在那里,有片刻的失神。这是萧锦初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对他说出,她心悦于他。
生同寝,死同穴;这样的承诺是无数有情人所渴望的。但是他不想要,他舍不得……
“来人……”卫潜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扬声喊道。萧锦初的眉心跳了一下,心中隐隐不安。
张内侍匆匆赶来,立于一旁待命。皇帝的声音冰冷而坚决,没有一丝回旋地余地:“送萧侯回府,从今日起除去她的门籍,非诏不得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得承认我干了一件抛媚眼给瞎子看的蠢事,白白吓了一回我的小天使们。
我搜了一天百度也没发现盗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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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情亦如战(修)
“所以你就这么被赶出来了?”安素上下打量着无功而返的萧锦初, 语气有些恶劣,“晌午抓着我逼问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敢情萧侯那一身本领就只能欺负欺负我,对上陛下就怂了。”
萧锦初毫不客气地抓过他案上的茶, 一口灌了下去,颇有饮酒的豪爽。
“哎…那是我的杯子……”三更半夜被从床上拖起来的尚书令, 深感这个元日过得真是前所未有。
见她那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午后才刚被威胁过的安素终究还是心软了:“罢了, 你用过晚膳没?我让厨房拿些吃的来过, 咱们慢慢说。
”
“不要汤饼,其他随意。” 萧侯单手撑着腮,毫无形象地趴在案几上,很对不起她那一身华服。
安素简直要气笑了,都这会了还记得挑食。“来人呐,去厨下把晚膳剩的五辛盘给端上来。”
话是这么说, 正月初一的日子, 安素也不可能真让她吃剩菜。还是谢夫人亲自下厨督促着做了一道羊肉锅, 一道太平毕罗。又热了一壶酒,特意嘱咐了不许多饮, 这话是专门向着萧锦初说的。
“悠着些, 没听你阿姊说了不许多喝么, 统共这么一壶你多少给我留点。”安素一见她那仰脖的姿势就后怕,恨不得把杯子夺下来。
萧锦初这一眼白得很有准头:“装,你接着装阿!我就不信了,你自己的府邸还能没点私藏。”
“酒能益人, 也能损人,就算今天醉了,明日还是要醒,终究无济于事。”安素苦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并不忙着喝,而是握在手中摩挲着。
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而且很像是切身的感想,萧锦初茫然地看着他:“当初刚知道师兄中毒无药可解时候,你也喝醉过吗?”
“当然,”安素长叹了一声,“我都不知道自己醉了几日,直到表兄来找我。他说,初登大宝,朝廷内外需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没空来管我。但他要的是谋士,不是醉鬼。如果我执意如此,就趁早回家去抱娇妻幼子,好腾出位置给有用的人。”
“师兄他真这么说?” 萧锦初发现自己很难想象卫潜居高临下,冷冰冰地说出这番话的样子。
“我还能骗你不成!”提起这事,安素心有余悸:“都说蒋澄刻薄,其实咱们的陛下也不遑多让。只是…他从来舍不得这样对你……”
“师兄一直对我很好,我知道。” 萧锦初禁不住闭上眼睛,她喜欢的饮食,卫潜总是比她记得还要清楚。她久在军中不习惯熏香,所以只要她在,师兄就会把香炉撤掉。
他对她的纵容早就超过了君王对臣子,师兄对师妹,为什么她一直迟钝到视而不见呢?
“我很害怕…真地害怕……”安素放下了青瓷酒杯,她的声音在不自觉地发抖。“那时候,拿着师兄的剑去偷袭北狄的营帐,我都没有怕过,因为我知道守护的是什么。可如今,就算我手中有千军万马,也护不住他……”
安素沉默了良久,猛地把杯中酒一口喝尽,任凭喉头火辣辣地作痛:“我们都没有法子,这就是命!”
命吗?陆天师曾说过:万事皆有定数,原来这才是卫潜的定数。如果可能,她宁可看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而不是如现在一般,为他日夜惶恐。
天命……多么讽刺,她曾不屑地说着若是天命在彼,说不得只好与这命争上一争了,可最终还是困在了这两个字上。
越是走到了绝境,萧锦初血液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越是被激了出来:“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就算天命如此,我也愿意和师兄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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