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问得好,瞧着夫人气度不凡,掌柜的我也不藏私,本店开了百年,黄柑酒最为出名,还有竹叶青女儿红之类,都比寻常酒酿清冽,最适合夏日入口。到了秋日,本店还有茱萸酒,菊花酒,强身健体,入口醇香。”
掌柜的口若悬河,“瞧着夫人是同郎君一道出来的,这夫妻情好,寓意着和和美美的梨香酒更为合适,只要饮上一杯,保证……”
“一样来上一坛吧,”燕珝瞧着天色渐沉,“掌柜的包好,送去客栈便是。”
他掏出一块银锭子,掌柜的喜不自胜,抱着连连称好。
“买这么多?”云烟拉了拉燕珝,低声问道。
“听他说得挺好,买些便是,”燕珝不以为意,“若不好喝,总归店在此处,跑不了。”
掌柜的正装着酒,总觉得脖颈发凉。
云烟嗔怪道:“再瞎说,人家好好做生意,你可别唐突了。”
“知晓了,”燕珝牵着她转身往回走,身后便装的太监侍卫跟在不远处,留了些在店中等着带回去,“这么多酒,咱们路上慢慢喝。”
第82章 酒酿
“好酒自然是要品的……”
燕珝同云烟道。
云烟走在他身边,听他细致讲着那些酒液如何酿造,又因何而口感不同,还有惯常用来宴饮的酒是何等品类,她道:“郎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两人凑得极近,在回程的路上慢悠悠走着,听着恋人轻言絮语,安宁得不知时间何时流逝。
“我知道的很多吗?”燕珝看向云烟,“我只觉得自己太过无知,知晓的东西太少了些。”
“炫耀,这是在炫耀。”云烟下了定论。
明明很博学,非要这样说自己无知,那她这种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的不就更加愚笨了?
帷帽之下,云烟的唇角上扬着,“妄自菲薄,是这么用的吗?”
燕珝笑着摇头,一同随她回了客栈。
心下叹息,她哪里知晓,他做得还远远不够。当年的他若能放下心中傲气,多听听她的想法,定然也不至于走向那样的结局。
她分明聪慧,灵动,不知是谁人为她下了愚笨的定论,只要她愿意学,燕珝恨不得把自己所知全部都教给她。
即使如今无人再能欺她,甚至也没有需要她发挥的地方,但只要她愿意。
云烟先一步上了楼,燕珝看着她带着欢欣的背影,心下喟叹。
当年……当年那样多的时候,她若是知晓这些,明理知事,便定然不会任人欺负。她受了太多罪,遇到事情便下意识地逃避着,躲避着,自我保护,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会思考。
她是可以反击的。
但在旁人的目光之下,她甚至没有一点为自己辩驳的胆量。
燕珝垂眸,无数的愧疚与内疚在心里滋长,生根发芽,早就占据了他大半个胸腔。
不够,这还不够。
他要把自己的所有,全都弥补给她。
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补偿,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他深吸口气,让自己恢复到出门时的状态,不让云烟看出半点他的情绪,缓缓上楼,推开了房门。
到了兖州,便换水路。
云烟第一次乘船,新奇得不得了,瞧见大河,听着水声激荡,老远在车中就忍不住兴奋。
但在燕珝面前,她还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大秦建国几十年,高祖时战事频发,国库空虚,还要防着边境小国作乱,在水路上便少了许多建设。先帝时,商贸繁荣,发展迅速,作为大秦最大威胁的北凉也被打下,民心大定,兵强马壮。
到了燕珝这里,已然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态。
战船百余艘,民用商船便更多,今日所乘之船,规模之大,耗资之巨更是古往今来第一次,不由得人不惊叹。
船有几层楼高,云烟站上去便觉眩晕,赶紧钻进了内室,缩在船舱中喝太医给的止晕药。
船帆拉得饱满,航行在济水之上,缓缓驶向南方。身后跟着的数艘规模稍小些的船排成队列,护卫着大船航行。
按照燕珝这几日指着地图给她讲的话,云烟瞧着舷窗之外浩荡的大水,几乎能从脑中构建出这广阔天地的模样。
燕珝这会儿忙着同州府的长官说话,顾不上她,云烟便独自待在屋子里,睡了一觉醒来,见燕珝还没回来,才百无聊赖地出门,去寻点乐子。
都出来了,云烟也懒得做些针线,她先去瞧了瞧郑王妃,在她的屋中做了做。
茯苓随侍左右,侍卫紧跟其后,出来了不比宫中,安全问题处处提防着,云烟虽不知有何危险,但燕珝这样安排定有他的道理,便不再多问。
“今日可还好?”
云烟关切询问,拍了拍郑王妃的背脊。
刚登船不久,便听说郑王妃吐了会儿,也不知是孕吐还是眩晕,云烟好歹也是皇妃,郑王妃出行又是在她的求情之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多关心些。
“还好,劳烦娘娘费心了,”郑王妃脸色有些不好看,“孕中定是折腾的,妾身倒不怎么晕车,就是上了船,有些止不住地想吐。”
“止晕的药可送来了?”云烟看向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