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埋在臂弯,狠狠地深吸几口气。
不哭,云烟,她下定决心道,燕珝若真同李茵在一处了,那也就说明不需要她了,她便是拼着死,也要燕珝履行契书上签订的协议,那上面可是有燕珝的私印,由不得他不认。
她必定要离开,离开之后,带上小菊,且不知茯苓愿不愿意跟上,她要去找自己的天地。
……绝对不要因为燕珝伤心。
她站起身,朦胧着双眼继续启封着酒坛,不知打开了哪一坛,香气勾得她心中的酸涩一拥而出。
一口又一口,她回忆着曾经点滴,燕珝似乎真的有些住进她心里了,但她要做一个明理,清醒的女子。
她不可以——
云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她抱着酒壶躺上榻,未曾宽衣,自己蹬了鞋子便缩了上去。
小小的一团蜷缩在榻上,怀中抱着银色的酒壶。
在这种时候,她还能想到燕珝。
让她背的先人诗句就在这时钻进了脑子,她喝了口不知是什么名字的酒,轻轻抽噎,“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下一句是什么?她不记得了。
她又给忘了,连诗都背不下来。
云烟这才真正流下了眼泪,为什么呀……为什么她这么笨,连几句诗都背不下来。呜呜咽咽的声音都不敢放大,若被茯苓听到肯定还得担心。
她捂着唇,压抑着自己不受控的悲伤,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进指缝,让她的掌心都黏黏的。
不知是否还有酒液,她喝下半口,头脑晕晕乎乎,似乎也能忘记些莫名其妙的难过。
笑话,她又不喜欢燕珝。
谈不上吃醋,真的,这有什么。
郑王后宅那么多美人,郑王妃也没多伤心呀。
她只是……她只是在伤感。
……她好像又要没有家了。
宴席已散。
燕珝皱着眉头,挥散众人,听茯苓道她情绪不好,一人关在屋中许久都未曾出来,眉头更加紧皱。
他进了屋,换下沾染了酒气的外衫,正怕酒气熏到她的时候,却见桌上开了好几坛酒,酒坛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明显是刻意所为。
脑中似有什么弦绷紧,他冲进内室,云烟委委屈屈躺在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贵妃服制都未曾脱下,华服硌得人难受,整张脸皱起,鼻尖通红,眼睛像是被揉过多回,明显是哭过。
哭什么,燕珝仔细回想了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因为口疮便委屈成这样吧?
还是因为旁的什么,李茵?
他轻唤了她几声,云烟没有反应,伸出手,额头温热,但并不烫,没有发热。
稍稍放了心,他蹲下身,“让人给你煮醒酒汤,醒来喝些。”
云烟在睡梦中还不由自主抽噎着,低声道:“谁要你的汤,你同李茵喝去。”
她都还没醒,思路竟然这样清晰。
但毫无逻辑。
燕珝感觉自己好像被她污蔑了,他这么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就和李茵有关系了?
男人拧着眉,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云烟,”他唤道:“你这是吃醋了,为情所困?”
第84章 梨香
脸颊被重重揪了一下,云烟抬起手狠狠往下一拍,说不清二人谁的手更重,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响起,燕珝的手背也泛起了红痕。
男人半蹲在榻边,轻叹一声。
他伸出手,想将云烟怀中的酒壶抽走。刚一动作,便见云烟翻了个身,往另一个方向躺着,背对着他了。
“云烟,”燕珝叫道:“怎么小孩子脾气。抱着酒睡算怎么回事?”
他推了推她,“醉成这样……”
心下一叹,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哭笑不得,心疼也占据了上风。瞧她这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燕珝心都皱了。
但一想到她竟是因自己,吃了醋,还是忍不住让那颗心脏跳动着,叫嚣着。
燕珝唇边泛起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傻。”
他起身,想去叫人煮醒酒汤,她这样醉着可不行,明日若是头疼只怕会吵闹着难受,到了兖州又不比在宫里,定然会不自在。
原本在榻上抱着酒壶不肯起来的醉鬼这会儿听见他的声响忽地又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语气中隐隐透着愤怒和质问,抓着衣角的力竟然还挺大,“……你竟然敢真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