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默了许久,跟在云烟身后,道:“娘娘心善罢了。”
云烟摇摇头。
不是心善,同心善无关。
人的心都是偏的,那日那样多的人惨死在她面前,她除了害怕,并未有心痛。只有看到燕珝,或是郑王妃受伤时,她才真的心疼。
可能她和郑王妃一样,也在明知其是谁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交付了真心吧。
云烟眨了眨眼,不让自己的伤心在燕珝面前表露出来。
她回了屋,同燕珝待在一处。
燕珝也没问她同郑王妃说了什么,只是安静地待着,时不时看一些孙安送来必须要处理的奏章。
到了傍晚,日头真正落下的时候,茯苓快步走来,低声说了些什么。
云烟放下手中的针线,那是她之前想要给小侄子侄女做的小衣裳。
静默地看了一瞬,道:“将这些,还有从前做的那些,都拿去烧了吧。”
茯苓点头,将针线收走。
云烟抬首,看见燕珝投来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眼眶泛起了酸。
她道:“陛下,妾今日吃腻了清淡的,晚间吃些酸辣味重的,可好?”
燕珝颔首,向她伸出手,让她过来。
“想吃什么便吃吧,在朕身边,你只用做你自己,不必成为其他人。”
第92章 汤泉
听闻郑王妃的死讯,燕珝并无太多波澜,只是轻叹:“等回了京,着人在永兴寺为王妃和那未出世的孩儿供盏长明灯。”
郑王妃想同郑王葬在一处,但郑王谋逆,定然不得入皇室陵寝。加之正值夏日,天气炎热,尸身极易腐坏,不好保存。司礼监的太监来请旨时,燕珝沉默良久,最后与段付几人商议着,让人火葬了他们。
郑王,王妃,还有腹中的孩儿,最终都成了一把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云烟也因此沉寂了许久,好几日都有些闷闷不乐。
燕珝知晓她重情,也真将郑王妃当做朋友,可一时伤神还好,连着几日都开心不起来,怕她把心情崩坏了。
所以在晚膳后,燕珝漱过口,主动道:“在徐州耽搁的时间也够久了。先前的事告一段落,也该继续赶路,去扬州了。”
云烟闻言看了看他的脸色:“伤这样重,能赶路吗?路途颠簸可别给伤又颠破了。”
“哪有那么脆弱。”
燕珝听她说话总觉得欢喜,唇角上扬,“原本也没打算在徐州久留。如今在此处你又伤神,还不如早些离去。”
云烟后知后觉自己沉寂的情绪怕是影响到了燕珝,急忙道:“是不是我……”
见她又习惯性地责怪自己,燕珝摇头,按住她的手。
“同你无关,季长川那日说扬州有一处宅邸,临近药谷,那处有不少灵丹妙药,还有一处汤泉,疗伤极好。”
“药谷……”云烟想了起来,听说此处医者本事极大,若能得这样的高人医治,燕珝的伤定能早日痊愈。
还有那什么汤泉,听起来也是极养人的。
几乎想都没想,云烟便点了头。
“好呀,那就去扬州吧。”
燕珝哭笑不得,半晌才道:“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好吗?”云烟疑惑,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呀。
反正在哪儿都是养伤,距离太远总不能回京,那扬州还是徐州,差别也不大。
“好,挺好的,”燕珝伸手,搂住她,“耳根子软,朕得好好抓住了,免得被旁人哄去。”
“净瞎说。”
云烟拍他一把,又怕碰到伤口,动也不敢动,就这般靠在他怀中,问道:“是不是很痛?”
燕珝刚想说不痛,看着她关切的眼神,转口道:“可疼了。”
云烟怎会察觉不到他眼神的变化,微微推开一些,道:“郎君,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种性子。”
“什么性子?”燕珝抬起手,勾住她的衣袖,怕她走开,“发现了朕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就不喜欢朕了?”
云烟轻叹,几个月前,她还觉得燕珝专|制可怖,如今却如同一直摇着尾巴等着主人垂怜的大狗,乌黑的双眸紧盯着她。要不是身上有伤,只怕早就扑过来紧紧抱着她了。
想到伤,云烟心又一软,她没再推开,坐在燕珝身边。
“郎君好好养伤,日后……万不能再瞒着妾做那样害怕的事了。”
她说的是取血。
那药,云烟再没吃过。可也不知怎的,竟然也没有通过几次。偶有疼痛唤来太医,也只是说旧伤如此,天气若有变化自然会痛,并不像当初那般痛到昏厥,以至于让燕珝心疼到宁愿取血制药也要遏制她的头痛了。
“你照顾好自己,朕便不会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