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酒液经过温热的唇,没了之前刺骨的寒意,但仍有着呛人的辣意。
阿枝从前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喝酒。
北凉的酒辛辣,一杯下肚便能暖身,三杯下去,管你是再魁梧的汉子,也要晕上一晕。
直到来了大秦,尝到了大秦许多不一样的酒。
宫宴上的酒都不算呛人,为的是所有达官贵人们的仪态,不可让贵人们在圣驾前露出狼狈醉相。
南苑浅尝过几次,都是季长川特意为她带来,甜甜腻腻的果酒,和糕点果子混在一起,喝上几杯,一夜酣眠。
她从未喝过这样的酒。
或许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强硬地,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灌入酒液。
本就哭过的脸颊泛起绯色,哽咽的喉头被酒液冲刷到刺痛,阿枝再次咳嗽起来,推开燕珝,伏低了身子。
燕珝未曾放开她。
掌心紧握着她的手掌,一点点摩挲着她的指尖,骨节,从起初的揉捏到按压,像是在安抚,又似乎有着什么别的意味。
阿枝掌心酥麻,待她平复好胸腔的难受之时,身子也泛起了难以难说的战栗。手掌被他整个包住无法动弹,明明只有一口酒,却好像醉了一般,浑身乏力。
她半倚在他怀中,刚想抗拒地推开他,后腰处的大掌便攀至脖颈,唇瓣再一次相贴,没了方才的强硬,此时显得分外温存。
柔和的吻一点点轻啄,从唇角,到晶莹湿润的唇瓣被微微含住,像是饱含着露水的蔷薇彼此绽放又重叠,将微浅的唇色染上糜|红。
燕珝近乎疯狂地,又虔诚地一点点用自己的唇,描摹着她的唇。
他的怀里,是温热的,战栗的,只属于他的阿枝。
燕珝垂眼,在看见那泪痕的时候,终于失控,咬住了她的下唇。
钝痛猛地传来,阿枝吃痛,睁开朦胧的眼瞳看向他。
“我们都没有变,”燕珝手指轻抚着她的后颈,一点点插入她披散的发丝,紧紧相贴,“都不会变。”
阿枝摇头,“已经,已经……”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燕珝握着她掌心的手骤然发力,迫使着她抬起纤指,按向自己的脸庞。
“你看,我还是我,你仍旧是你。我们之间,绝无可能有什么变化。”
阿枝眼角细碎的泪滴像无形的针锋,一点点剥开他所有伪装出来的体面与完美,将他的狼狈展现得体无完肤。
掌心感受到他脸颊上的肌肤,触及之时像是被烫到般,忍不住地轻颤。
她的泪眼一点点垂下,又抬起,露出一个灿然的笑。
“殿下是没变,是妾错了。”
燕珝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慌乱,将她的指尖与自己紧紧相贴,“你为何非要如此……”
阿枝移开视线,将自己的指尖一点点在他掌中蜷缩起来。
她定定地看向燕珝身后不远处,被随意脱下的大麾掩盖不住露出了剑柄的墨玉色佩剑。
一定很锋利,她想。
特别是划过她身体的时候。
阿枝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突然回神,瞧见燕珝复杂的眼神。
“你在看什么?”
燕珝知道自己身后空无一人,整个芙蕖小筑内都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人和物。可她方才那样定定出神,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遗憾与哀婉,还有种淡淡的恍然,莫名让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要回望,却被阿枝蓦然的动作止住。
她踮起脚,一点点贴近。
用还未干涸的泪眼,一点点凑近他。
下一瞬,带着潮气的唇再一次吻了上来。不同于方才那两个短暂又漫长的吻,这一次不是她在被动承受,而是主动伸出了自己的爪牙,一点点噬咬着他刀锋般的薄唇。唇齿相依,好像方才的所有,都不过是一场噩梦。
如今噩梦被唤醒,美梦来临。
阿枝缓缓松开唇瓣,让自己也稍稍得到喘息,却又在下一瞬,自己都未意识到地啃咬了上去。
像是泄愤,又像是在撒娇般的依赖。阿枝紧闭着眼,像水一般包裹着他的周身,脖颈与肩膀处传来被啃噬的刺痛,燕珝轻笑,像是在笑她的无赖。
阿枝仍未松口,直到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
她抬高脸颊,将自己唇瓣上的血渍再一次,用相贴的方式,涂抹到他的唇上。
燕珝感受着她的动作,又觉得分外不真实。
这不像她,或者说,这不像现在的她。
在南苑时,二人也有过这般浓情蜜意的时候,可如今的她,段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尽情肆意地发泄。
他不知道她方才看到了什么,竟就在那一瞬间仿佛变了个人,但她如今的模样,将他一次又一次地从克制的边缘狠狠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