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晓了,劳烦胡太医,还有何务必详尽告知,本王,”他竟也少见一顿,止住了话头,“先下去罢。”
“是。”
胡太医带着女医离开,茯苓也只好退下。偌大的室内,顿时又静了下来。
只剩他们二人。
阿枝闭上双眼,感受着燕珝渐渐的靠近。
她想要躲避,却因为伤痛动弹不得,只能以紧闭的眉眼表现出自己的不悦,修剪得圆润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抠挖着掌心,手上传来的疼痛减弱了脖间剧痛带来的烦忧。
好像只有这样的痛感才能证明,她的一切,还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上。
“阿枝。”燕珝喜欢在同她说话前,万般依恋地叫她的名字。
“是不是很疼?”
阿枝仍旧不言,掌心的动作被燕珝发觉,他又耐着性子,一点点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揉着她手掌心被自己抠出来的红痕。
“尝不出味道,是何时的事?”
燕珝继续问,见她不答话,也不恼,轻声安抚。
“我做的有何不好,任你如何说,我都认下,”他声音缱绻,好像在哄着不听话的孩子,“可我千真万确,只想与你子孙满堂,只想与你共度余生。”
阿枝长睫微微颤动,燕珝知道她听进去了,大掌渐渐往上。
“日前你未曾提过,我便忘了,你是极有大爱之人。是我疏忽,忘了你曾经在南苑,还抱着山下农户家的孩子喂糖吃。”
“当时就该知道,你是喜欢孩子的。”
他语气轻缓,“你我成婚三年有余,待我从边疆归来,你若身子康健了,可愿……”
阿枝推开他,“不愿。”
燕珝包住她推开他的手掌,再一次问道:“当真不愿?”
“……”
阿枝咬着苍白的唇瓣,沉寂许久的心跳终于渐渐明朗,唇角被牵着向下,“就不愿。”
“想与殿下在一处的女子多的是,妾怕疼,便算了。”
她说出长句,自己心底明白,为何她又一瞬间地如此作态。
她曾幻想过多次,与他有一个孩子。
无需多么聪明伶俐,健康可爱,平安长大,陪伴在她身边便好。
“有你在,我断不会看旁人,”燕珝声音冷了些,像是在表现自己的不愉,“你惯是爱说反话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阿枝睁大了双眼,他又知道什么了!
“你说你怕疼,”燕珝看看她的伤,眉眼间带着无奈,“怕疼的人可不会用簪子划伤自己的脖子。”
“死了就不疼了。”
阿枝语气轻飘飘,听得燕珝又重重拍在她的掌心。
“你……”
她未曾想到自己躺着还能挨打,掌心发热,一时之间忘了烦忧,看着燕珝的神情,倒让她有种回到了当年南苑的感觉。
当时燕珝就是这样待她,无有虚色。
“一口一个死字,如何得了。就如此定了,待我回来。”
他睨着她,面上淡淡,心底却又一次沉下。
人生在世,总要有点念想才好。
他即将出征,短则三月,长则半年。她不在他身边,又没了念想,只怕……
他靠近了些,一点点凑近她。
躺着的阿枝毫无招架之力,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轻靠在她的胸前。
燕珝紧闭上眼,长时间未曾阖上的双眼酸涩胀痛,却无比安心。
只是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指下跳动的脉搏,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柔软。
第33章 忠心
“娘娘,外头冷,咱们早些回去罢。”
茯苓为阿枝整理好斗篷,将领口捂得严严实实,不让一点风灌进去。
阿枝站在高处,看着万人空巷,俱都欢送着将士们出城。
人太多,已经看不清燕珝在何处了,阿枝晨间已经送过他出门,此时也并未一定要找到他的身影,只是在楼台之上俯瞰众生相,心下淡淡,倒并无感触。
她穿着件水红对襟衫子,五官本就妍丽,极适合这样娇艳的颜色。脸色仍旧称不上好,白得吓人的小脸因着衣衫,还算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