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殿下亲近,比夫君又稍疏离些,带着几分克制。
此时从她口中叫出的郎君,倒有几分从前的模样。
这样粲然的笑,燕珝几乎不敢看她。
颓然转身,带着点微不可察的狼狈,冷声开口。
“走了。”
阿枝应声,看着他打马离去。
袖中的同心结被她放在手心,红得发烫。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瞳,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茯苓收拾好东西,看见阿枝还站在院前,看向不知何处。
“娘娘?”
茯苓出声,唤回了阿枝神游的思绪。
阿枝转身,将同心结再一次收回袖中,牢牢紧握。
“别叫我娘娘了,还和从前一样,叫我娘子罢。”
“是,”茯苓也扬起笑,同她进去,“娘子。”
南苑的日子算得上安宁。
他们离开南苑时,是夏天,如今到了初夏,她又回来了。
简单的生活过得也有滋有味,阿枝住在南苑,行走于永兴寺,没有了晋王侧妃的名头,多了个“慧知”的法号。
山下卢嫂子发现空置许久的院落又住了人,瞧见是她,很是欢喜。
阿枝与她闲话家常,发现她的孩子都长得齐腰高了,欢喜得不得了,将自己闲来无事编织出来的玩意儿一股脑送了出去。
卢嫂子见她一人独住,只有个茯苓陪着她,犹豫许久,才试探道:“娘子,你家夫君呢?”
“出去一年,我当你们再不回来了。前阵子这处来了人收拾,我还当你们发达了要回来住会儿呢,谁知就你一个人,你家夫君还在外?”
乡野村妇不懂什么是皇家别苑,只知道这处住着的是有钱人,那便是行商的。也不懂什么皇亲国戚,只当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媳妇。
行商之人常有男人在外,女人留在家中的。
阿枝笑笑,也没反驳,“是,他在外面忙着,我在此处偷闲罢了。”
“女人家的事,也不叫偷闲,”卢嫂子看她瘦了许多,脸色也很是不好,叹气道:“外头的世道乱,女人不比男人们在外头自在。跟着出去也没什么好的,既要操持生意,还得忙着收拾内宅,不好不好,瞧你瘦的。回来了便好好歇着,莫要再累着自己。”
阿枝见她是真的关心她,笑眯眯应声,“那还请卢嫂子教教我做饭,你从前教我做的汤,现在都还念着呢。”
卢嫂子见她喜欢,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忙撸起袖子往后厨走。
“我就说我做饭好吃,就我家男人挑剔,说什么不如金风楼的好吃。我呸,他这人怎可能吃过金风楼的东西,那都是达官贵人的去处。”
阿枝笑开,真情实意道:“还真的比金风楼的味道香许多,不骗你。”
或许不比京城中酒楼的精致,但阿枝就觉得卢嫂子做的,色香味俱全,有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卢嫂子就爱和她说话,听她说话,总觉得心里舒畅。
“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娘子,我信你。”
阿枝笑着,和她一同去了厨房。
永兴寺中,好像时间都比外间慢些。
山下已然暑热,山上还有春凉。阿枝在永兴寺中,看再一次看过盛夏长秋,迎来了第一个寒冬。
燕珝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阿枝坐在院中,将雪全部堆起,团成了团。
在她离开不久,他就凭借着战功,恢复了太子之位。不同于从前是皇后嫡子得来的高位,如今的他,桩桩件件都让人信服。
阿枝见他来,没有说话,手上不停,感受到他一点点靠近,将手中的雪团分了他一个。
燕珝看着她通红的指尖,沉默地将她手上的雪球接过,慢慢动手帮她。
“是这样吗?”
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开口。
阿枝点点头,又递给他一个小铲子。
指挥着燕珝帮她堆雪狮,好像从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他们还是相恋的夫妻,在下过大雪的冬日,一同堆着雪狮。
燕珝动手,速度快了很多,他力气本就大些,雪狮圆滚滚的肚子渐渐成型,阿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像狮子,倒像吃撑了的猫儿。”
僵硬的气氛消解了些,燕珝看着那雪团,道:“……从前都是宫人们做,我也是头一回。”
“好吧,那就原谅你了。”
阿枝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
燕珝道:“和我讲讲你最近罢。”
阿枝没有拒绝,她想了想,“卢嫂子做饭很好吃。前些日子,我出了些钱,让她在山下城外找了个铺子,她想做点饭食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