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付菡瞧着燕珝在屏风后睡着,道:“陛下可是累了?这会儿还是白日,怎的便睡下了?”
燕珝向来觉少,付彻知和段述成二人童年时常常因睡懒觉起不来而被师傅责骂,只有燕珝,从来不见困。
“菡娘,”她听见燕珝的声音,“朕许久没梦到她了。”
付菡皱眉,梦不到固然可惜,但……谁能操纵梦境,这也不是想便能梦到的,何至于如此颓丧。
她还未答话,便听段述成从身后传来声音,“梦不到又如何,陛下画得还少么。”
付菡反手打了他一下,没打疼,还让他借此机会抓住了付菡的手。
二人模样刺痛了燕珝的脸,“你二人若还是在朕面前纠缠不清,这赐婚旨意朕也可以收回。”
段述成立马住了手,拱手道:“臣知罪,还请陛下息怒。”
燕珝冷眼看他,缓缓走出屏风。
他露出掌心的同心结,像是在纠结什么,有着从未在他脸上浮现的挣扎和迷茫。
“朕……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何等聪明之人,几次试验之后,便确定了那些梦境都和这个同心结有关。只要握着,或是接近放于枕下,便能梦见。
不过只限夜里。
孙安还没来得及开心陛下夜里竟然愿意安寝了,就发现陛下的喜怒又阴晴不定起来。
因为燕珝发现,自己就算是夜里,也没法儿看见她了。
不知为何,白日小憩时偶尔还能梦到,夜里反而不见,燕珝被这如同走马灯般的梦境逼得将要发疯,竟然学了前朝昏君,召集道士进城,寻求破解之法。
也就是,为她招魂。
燕珝觉得自己疯了,但他无数次渴求,哪怕是这样荒谬的法子他也愿意,只要能看见她,哪怕在梦中。
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丈夫想要看见妻子,哪里有错?
何错之有?
是那些老臣自己朝三暮四,还不准他钟情专一。
燕珝握着自己的同心结,闭上双眸,最终还是没将此事告知二人,只是道:“朕总觉得,她还活着。”
付菡背后顿时出了冷汗,掌心潮湿,她看了段述成一眼,道:“陛下何出此言。”
“有二。”燕珝道。
“那样多的道士,都未曾寻到皇后之魂……前阵子有一人道,皇后魂魄还未转世,应当还留存在这世间,只是不知为何,从未响应他们的招魂之术。”
“朕便觉得,或许皇后……还在。她只是逃了。”
燕珝直直看着付菡,想听她讲。
她同阿枝亲密,若真还在,她定知晓。
“那都是无稽之谈,陛下,”付菡镇定心神,若是这样的道家之言,她放了些心:“陛下英明神武,如何不知他们这种道士满嘴谎言惯了,想要骗陛下再多留他们一阵子,多办几场法事而已。当不得真。”
燕珝垂眸。
“是,朕也明白,”他声音染上些颓,“可五日前,有一人来寻朕。”
“何人?”付菡问道。
“居住南苑时,山下卢家那位。”
燕珝闭上眼,长长呼出口气。
他将自己藏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阿枝这么多年编织的东西,留存了些在这里,颜色稍显陈旧。但有一颜色鲜艳,显然刚做不久的东西就放在一旁,明显能看出,是一人所做。
付菡一顿。
燕珝道:“阿枝走前,资助了他们,我想他们也对她好,便让他们在京城开了酒楼,大内出的钱。”
他们也就知道了,住在山上的根本不是什么富商,什么郎君娘子,而是陛下皇后。
吓得浑身胆战,连叫饶命。
前些日子,卢家妇求见,说自家孩童在酒楼玩耍时瞧见了阿枝,阿枝面容不变,但并未认出他,还给他了个编织的玩意儿给他玩。
声音容貌一模一样,可等孩子跑进去,叫了大人再出来,那人已经不见了。
卢家当家的是女子,那卢家男人当不得事,以为孩子胡说便没放在心上,是等孩子回家,她瞧见孩子手中的玩意儿才觉得,或许孩子说的是真的。
但让她男人回忆是谁,来此处做甚的,酒楼太忙,他早便忘了。
燕珝将一切道出,付菡又看了段述成一眼。
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阿枝怎会出现在此处。
听段述成道,阿枝茯苓二人几月之前便没了踪影,她还担心了许久。但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付菡看着时间过去,附近几地还有扬州未曾出现事故,也就渐渐放了心。
却没想到阿枝竟然留在了京城,甚至还跑去卢家的酒楼?
付菡心中忽然有着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