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受伤了?”
燕珝也坐起了身子,听她说药,神情有些紧张。
云烟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侧,“陛下明日,要顶着这样的脸去上朝吗?”
燕珝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带着些红痕的脸侧。
她当时确实是恼了,手不轻,但毕竟是女子,对燕珝来说,还不及他在演武场上同人搏斗受的伤。
他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若是孙安在,肯定会大呼小叫地叫来太医,为他敷一敷。但他今日在她走后,便一直待在黑沉的勤政殿。后来见了段付二人,深夜来寻她,也没让孙安真的瞧见。
时间过去,他自己都要忘了。
可她想着自己,关怀着。
燕珝扯动唇角,脸侧果真有些肿胀,似乎还有她指甲划过脸侧,破了皮,这会儿确实感受到了些刺痛。
她关心自己。
燕珝忽然笑开,“疼,云娘为朕上药吧。”
“疼也是陛下自找的,”她移开视线,起身去侧殿拿药,“还笑。”
云烟有些羞赧,面对着他这样的笑还有些不知所措。这人真奇怪,明明挨了打,这会儿竟然还笑。
这样亲近的姿态,让她忍不住开了口,说出了她在害怕的时候根本不会说出的话,语气中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亲昵。
“真是疼。”
燕珝重复。
看着她的身影披着外衫,随意地套上鞋便踢踏着往放着药膏的地方去,这样的身影,好像许久都未曾见了。
他方才竟然又犯了傻,害怕她离开。
日后不能如此了,会吓到她。
她不会离开的。
燕珝垂眸,指尖轻触着自己的脸侧。
他想要她的眼中,永远都只有他一个。
人总是贪心的。起初他只想要她留下,现在的她确确实实留在他身边了,他却觉得,自己想要更多。
譬如现在的眼中,这样的关切,是因为他。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急,她心里还并没有完全接纳他。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他有耐心,等她再一次爱上他。
云烟从茯苓那里要来些热水,茯苓早就被孙安带来的人隔开,不让她靠近寝殿,看见她无事,心中总算安宁下来。
云烟还算喜欢她,她做事怎么都好,贴心又细腻,还很能看,一看就是主事的。只是偶尔也会觉得,她对自己有些上心太过了,超过了一般下属对主子的情谊,倒像是……姐妹。
她本就没什么主子的架子,同茯苓倒还亲近,看她如此倒也不错。
茯苓端来热水,干净的帕子就放在其中,又拿来些清凉的去肿的药膏,云烟拿上这些,将要离去时,茯苓忧心忡忡,嘱咐道:“娘子,劝着陛下稍稍克制些。”
“什么?”云烟没听懂,
“就是……”茯苓的脸色有些难以启齿,她还是个姑娘,竟然要这般嘱咐主子,“就是,让陛下稍微轻着些,这药不好多涂那处,会难受。”
云烟顿在原地,白皙的脸颊后知后觉地泛上红云,声音里含着咬牙切齿,“茯苓!”
不敢惊扰到里头的人,脸色爆红,压低了声音,“这个不是给我用的,你怎么,怎么知道这么多不正经的!”
云烟都不敢看茯苓的脸色,说完转身便走,深深吐着气,生怕自己这会儿滚烫的脸颊会被燕珝看见,到时候该如何解释?
关上门,云烟将心情平复了下才进来,燕珝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应该真是累了,她想。
云烟轻手轻脚地过来,可他还是先她一步,睁开了双眼,看向她。
“先擦擦脸吧。”
云烟拧了帕子,递给他。
燕珝没有接过,像是在示弱一般,眸中深深地映着她的身影,“伤可是云娘打的,云娘不该负责吗?”
云烟被一噎,认命地将帕子轻柔地放在他的脸上,自上到下,擦过了他的额头,眉眼,鼻梁……一直到脸侧。
动作更轻了些,甚至有些缓慢,热乎乎的帕子渐渐变凉,她才将手从男人的脸上收回。
进展也……太快了,云烟将帕子放回盆中的时候,止不住地想。
燕珝对她的动作应当是很满意,在她面前微微仰着脸,闭上双眸,没有一丝防备地等着她为他擦脸。
云烟又擦了一次,坐在榻侧,将膏药涂抹在他的脸侧。
这药膏是她前些日子病了之后太医署一起送来的,同时送来的还有许多跌打损伤急救的药,说是提前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药很清凉,云烟不懂这些,只能依稀闻出里面有薄荷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尖,味道有点刺鼻。
指尖在药膏里打着旋,触上男人脸侧的时候,视线相对,云烟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