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看看你是否安好。”
“臣知道娘娘关怀臣,”季长川的语气有礼且克制,“臣一切都好,纵使之前不好,日后也好了。臣只关怀娘娘,娘娘可安好?”
“我真的都好……”云烟怕他担心自己,垂着眼眸道:“只是陛下,陛下……”
“陛下也是关怀娘娘,只是不得其法。”
“他哪里是关怀我!”
云烟提到他就恨不得用牙咬碎他,“他蛮不讲理,强权压人,时不时就喜欢调笑我看我笑话,还、还……”
更多的她想要控诉,可在季长川面前,一些难以讲述的羞赧突然升起来,眼眶又盈着泪。
“总之,他欺辱人,暴君。”
云烟总结。
季长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娘娘还真是,在陛下面前,才能如此鲜活。”
不同她在他面前,那样的平静。
所以这便是喜欢么?即使心中有气,即使根本不记得他是谁,甚至还因为他的举动生气苦恼。
也会忍不住在提起对方的时候,整个人都活了起来,不再像一潭平静的死水。
云烟被他这话堵上了嘴,愣愣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季长川蜷了蜷手指。
他忽然觉得,自己留下阿枝的举动,可能是错的。
在此之前,他从未后悔。
直到今日,直到一身华服的云烟,带着很难说清是羞意还是恼意更多的眼眸,朝他委屈地控诉着燕珝。
他们似乎……才是世间最相配的。
喉头一塞,季长川道:“娘娘,已经开始接纳他了吗?”
第67章 诀别
“六郎……”云烟顿住,“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接纳,她哪里有接纳的意思?她分明怨恨的很。
燕珝那样讨人厌,她怎么可能接纳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季长川一笑,云烟莫名觉得这个笑中多了几分苦涩,看起来有些牵强。
“无妨,娘娘,是臣多嘴了。”
她懵懂着,目光澄澈,全然不懂自己的心意。不过数日,燕珝便又一次在她心里占据了不可剥离的位置。
“陛下待娘娘好么?”季长川按着扶手,“臣看娘娘瘦了些,气色也差了点,是不是病过?”
转移了话题,云烟无暇顾及他方才说了什么,顺着他的话道:“是发热过一次。”
“又梦魇了吗?”
季长川面露关切,她身子比较虚,本就忧思过度,梦里再一折腾,第二日便浑身难受。若梦里梦到什么不太好的,常常哭着醒来,最后发热。
“倒也不是因为梦魇……”云烟回想前几日的发热,仍旧心有余悸,“不过确实做噩梦了。”
季长川了然点头。
燕珝那日,前来问他云烟的梦境一事,二人本就是极聪慧之人,种种迹象一一对上,日期也记得大差不差。虽然仍旧不能解释二人为何会同时做出相似的梦境,但基本能够确定,两人之间,共同睡着时,的确能梦到往事。
至于同那个同心结有没有关系,暂时还未验证出来。毕竟季长川也有一个同心结,都是永兴寺求来的。大秦不少百姓都很信这个,若是每个拥有这个的人都能同爱人共梦……那才奇了。
也算是神迹。
他以为云烟仍是因为这种梦境,笑笑:“日后应当不会有那样多梦,慢慢便好了。”
“你说的,也是,”云烟回想,“在此处确实只做过一次梦,不过……也不记得什么了。”
“那便好。想来是有陛下在身边,阳气盛重,让娘娘的梦里不敢出现邪祟。”
季长川这样说着,面上带上了淡淡浅笑。
以他对燕珝的了解,在没有完全掌握住这个梦境之前,燕珝不会让不可控的梦境贸然钻进她的脑子里。回想起曾经的甜蜜还好,但据季长川多次观察,云烟眼角含泪醒来的次数更多,想来梦中大部分时候并不太美妙。
燕珝不会让她梦到从前的。如今好容易成了这样一个还算平稳的局面,她看起来对他颇有怨气,实则情绪稳定,并未曾有强烈的波动,也不成真的伤心难过,这样养伤养身子,才能慢慢好起来。
至于她的记忆……他们二人之间难得的默契,便是刻意忽视着这个问题,期盼着她就维持着如今的模样。
这样的云烟,有着南苑阿枝的可爱,又兼有着晋王府阿枝的愁绪。
只求着她的愁绪渐渐消散,再也不要让烦心的事情烦扰她。
季长川静静看着她的侧脸,云烟听了他的话,微微下垂着唇角:“我做不做梦,同他又有什么干系?不做梦还得夸夸他……难怪他总是如此自信,好像总能掌控所有人一般。就是被你们这样的臣子捧出来的。”
季长川失笑:“听娘娘说话,臣心里便放心了。盼着娘娘此后也能这般,畅所欲言,随心所欲,少受束缚。”
云烟默了一瞬,道:“他是答应我留在他身边,日后可以……为所欲为。但我其实也不知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我也……没做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