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未等他们再开口,便推着季长川离开,而季长川也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于身后般,没有回头。
他真的要走了。
云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被孙安完全遮挡住,又出了庭院,再也不见。
泪水才又一次落了下来。
“回去罢,外面凉。”
燕珝看不得她哭,想要伸手将她的泪水擦去,却被她先一步躲开,胡乱用手抹了一把。
“陛下现在开心了么,”云烟转身,顺着燕珝牵她的力度,“妾不会再见到让陛下不高兴的人了,陛下顺心了吗?”
她还带着泪水痕迹的手硬生生将燕珝拉住她的大掌掰开,“陛下不处理政务么?从前听说陛下政务繁忙,忙起来几乎通宵达旦不得安寝,怎么还有时间在妾这里纠缠。”
“逐客令吗?”
燕珝轻嘲。
“陛下听出来了就好。”
云烟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妾同六郎,都不是陛下可以随意折辱之人。请陛下日后就算再‘情不自禁’,也莫要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做些无礼之事。妾虽生长于凉州,但也明白大秦最是重礼受礼的,宫规听说也是万分森严,还请陛下自重。”
她顿了顿,“也请陛下尊重妾,妾是陛下的妃子,不是陛下的禁.脔。”
在她见季长川之前,那样亲她。出言调拨她和季长川的关系,脖颈处如今还有些痒。
还有从前一次次地冒犯之举,她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对他毫无反抗的心力,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地将一切责任推到燕珝的身上。
“你倒是学了些新奇的词汇,”燕珝的声音染上些凉,“又是季长川给你的话本中看的?”
“妾也没说错。”
云烟理直气壮,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看着燕珝道:“陛下有陛下的事情做,妾是陛下的后妃,做好后妃应该做的便够了。陛下本就说的是留妾在陛下身边,若还要强加给妾什么,应当在昨晚就将条件加上去。”
“现在妾想好了,妾今日不想看见陛下,”云烟凝着嗓音,“可能明日也不想,妾要搬出去。”
“搬去哪?”
燕珝皱眉,“福宁殿不好么?”
“福宁殿太空了,”云烟拢着衣衫,面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在她脸上有些难受,“妾要自己挑住处。陛下之前说了,住处由妾自己挑的。”
季长川再三叮嘱,让她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燕珝前日也言之凿凿,说能答应她的一切条件。就连认识不久的付菡付娘子都告诉她,要顺着自己心意而为。
那她不想住在燕珝的寝宫,想要寻一片自己的天地,反正是在燕珝的后宫中,又飞不出哪去。云烟挺直了腰杆,道:“陛下忙去吧,妾自己会寻着住处,搬过去好好照顾自己的。”
还未等燕珝回话,云烟便转身往殿内走,末了站在殿前,还来了一句:“陛下,妾便不送您了。”
燕珝攥紧了指尖,看她那副哭过后鼻尖还微红的模样,恨不得再次亲上去,堵住她说话这么不好听的嘴。
也不知季长川究竟同她说了什么,这些话究竟是不是她自己真心所想的,竟然无法发作,只能认下。
很好,另择住处,且看她能搬到哪儿去。总归在他的后宫,整个秦宫都是她的家。
“来人,”燕珝吩咐道:“就依贵妃的,随她挑。”
云烟得了吩咐,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却看得人分外觉得刺眼。
“多谢陛下。”
云烟施施然转身,拉着茯苓进殿收拾东西了。
不去管燕珝是否顺心,云烟心中好像卸下了重重的包袱。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季长川被放了出来,虽然身子不好但已经在医治,想来问题不大。
付菡的婚事也算顺利推近,燕珝毕竟是帝王,答应过了的事情不会反悔。
她现在是贵妃,燕珝的贵妃,后宫中唯一的女子。
她想,自己应该有这个权利和必要去寻一个自己喜欢的住处。
离燕珝远一点,自己的空间大一点,不要夜里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看见的第一张脸不是可爱的茯苓,而是沉着脸的燕珝。
孙安战战兢兢听完她的要求,连声道:“娘娘,这可不好寻……”
云烟早就擦干了泪痕,她本就不想当一个犹犹豫豫的人,下定决心改变自己多思的性格,第一步,她要当断则断。
站起身,“大秦皇宫这样大,寻不到一个住处?”
仗着燕珝如今还算看重她,能多提些要求便多提些,日后就算失了宠也不亏。
更何况,那种时候,燕珝说了她可以离开。
孙安不敢回答,还是茯苓道:“娘娘光问他们有什么用,还不如自己去看。”
“有理,”云烟搭在茯苓手上,“你说的对,走罢。”
云烟方踏出福宁殿,便见小菊赶来,道:“娘娘,郑王妃想来见您。”
“郑王妃?”
孙安极懂眼色,当即道:“便是四王爷郑王的正妃赵氏。”
云烟想起了这个人。
听付菡说,她似乎想见自己多次了,可总被燕珝的人拦着,没人能通报到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