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纠结(1 / 1)
鲁至此刻趴在窗口向着跑道方向张望着,自从春晓号把他和全家一起接到东方港之后,他忽然就过上了一个如同梦境中的生活了,以至于让他现在还觉得在梦中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有机会飞上天,哪怕是已经成为了成年人,对于天空翱翔的渴望依旧在他的心底里蠢蠢欲动,这让他觉得浑身有些激动地微微发抖。
要知道他原本是个疍人,这种身份几乎是给他的一生打上了烙印,不仅不能上岸生活,就连去卖渔获也会因为这个疍人的身份而让他的合理收入屡屡被削减掉,若是被官差在陆地上遇到,还会被盘剥一番,因此他甚至于对陆地没有什么太大的渴望,宁可留在海上。
但是海上却又有着各种各样的危险,暴风雨、海浪等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夹杂着时不时会出现在海面上的海盗船,每一样都有可能要夺走疍人的生命,以至于在出事之前,失去了原配妻子的他只能把女儿交给哥哥代为照顾,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出海打渔。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不得不砍断了桅杆保命,却被纷乱的缆绳缠住脚而将他拖下大海,当时的他万念俱灰,船没了、孩子没了,现在自己也要没了。但是一条外形比较怪异的福船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钟斌指挥下的春晓号将他救了上来,随后又跟着去暴风雨将至的海区将他的两个儿子也给救了上来。在后来的交谈中他才得知,自己船上的帆缆碎片在人家的巡航过程中偶然被发现,钟斌在明知台风逼近的情况下,顶着自己也有遭受台风打击的情况下强行前来救援的。这样的举动让他感动万分,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自己这样一家疍人竟然会受到如此的关注,甚至于还会顺道去把他的女儿从家里接出来……让他全家团聚在这个东方港。
东方港不同于他以前所见过的任何城市——当然他也没见过多少城市,但是这个城市里几乎全部都是外来移民,即便是从前有过的相互歧视情形在此时此地也消弭于无形,强大的元老院领导着所有的归化民,在朝着共同壮大的方向一齐努力。他原本作为一个疍人,在海军或者渔船队服务才是最人尽其用的,可是他现在的三个孩子都被安排在东方港学校读书,这让他有点放不下心来,因此最后他提出了在农委会帮工的申请。不过在农委会工作一段时间后他觉得这样的工作也不适合自己,最终在海军工程大队的招募计划公布时他选择加入了这个单位。
他知道海军工程大队是属于海军的工程建设单位,但是由于东方港和占城港此刻都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工地,因此东方港里传言说海军工程大队在东方港内的建设项目三年也做不完。海军工程大队属于军事单位,服役期虽然是五年,但是前三年能够在东方港本地工作倒也不错,等到三年后孩子们大多长大了,就不需要自己照顾了——其实已经不怎么需要他来照顾了。要知道他跟东方港的人员返回兄弟家里去接女儿鲁花的时候,顺带着连自己的嫂子一块儿接走了,反正他嫂子因为一直不能生育在家里一直都被他哥哥打骂和嫌弃,一直以来都觉得颇为不公的他趁着他哥哥喝醉了代替他哥哥写了封休书,然后将他嫂子一块儿接走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这位被“休”的嫂子并不愿意离开他独立生活,反而在民政部门表示自己就是他的妻子,把户口还挂在了鲁至名下,过起了夫妻生活,这位“偷来的”妻子因为自己不能生育,此刻又在东方港里无依无靠,因此对鲁至的几个孩子视如己出,代替了他照顾孩子的职责,让已经开始进入“服役”状态的他渐觉安心起来。他现在虽然还只是普通的工程兵,但是每个月都有两天假期可以离开军营,因此他都会买好礼物回家看妻儿。不过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妻子竟然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上个月他陪着妻子去了趟东方港总医院,确定已经怀孕了,而且元老大夫还给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拍了张照片,这让这对夫妻俩几乎欣喜若狂,元老院对进入东方港的归化民生育是非常鼓励的,他们不会做出计划生育的短视决定,每个月元老院财政部都会给每个未成年人补贴一定量的资金和口粮,在教育基本免费的情况下孩子几乎是不花钱的,多一个孩子简直就是多一份收入,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现在第四个孩子正在肚子里,几乎就是说每个月元老院的未成年人补贴都能够顶得上一个成年人的工资了,只要多努力一点,发家致富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啊!
不过突如其来的北上行动让鲁至震惊了,海军工程大队一个大队直接被抽调前往青岛投入了码头建设,随后又是他们,将被直接空运前往武国京师去进行机场建设,说好的至少三年做不完呢?他根本就没有做好离开东方港的准备,现在已经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地放下家里的妻儿离开了。看着跑道上自己妻子的背影,鲁花的小手还在朝着他不停地挥舞着,但是以他只能看清女儿的轮廓来想,估计女儿已经看不清自己了。
鲁至叹了口气,离开窗口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空出来的位置立刻就被众多工程兵所填满,他有些无力的走到自己的背包旁,轻轻踢了一脚,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他们的背包里主要是装填的被服,因此坐在上面是比较舒适的,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要有靠背的地方,几个士兵已经爬上了货箱,在货箱上摊开了自己的被子开始睡觉起来。对于这些海军工程大队的官兵们而言,这次旅程只是刚刚开始,按照地图上的纸面数据,总共是三千七百多公里,以飞艇巡航速度最高八十公里,花费在飞行上的时间至少需要将近五十个小时,也就是两天左右的时间。在相对拥挤的飞艇里渡过两天时间可不是闹着玩的,因此早早找个地方摊开被窝睡觉倒是个正事。
按照飞航计划,飞艇将首先使用十个小时左右于香港进行第一次降落,让士兵们下艇进行舒展活动,接下来他们将再次登艇前往兰屿,又通过十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兰屿,再让士兵们下艇休息半天时间。因为接下来的飞行旅程将长达将近一整天,飞艇需要不加停靠地飞越东海抵达黄海边的青岛,这对于运载人员也好,对飞艇的操作人员也好,精力和体力上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在青岛降落之后无论是海军工程大队还是飞艇人员都将休息一整天,然后再直接于青岛起飞抵达南苑机场。
这样一个长达三千七百多公里的旅途对于武国人来说是不可置信的,同时对于归化民而言也是不可置信的——船能跑这么远还能想,起码都是漂浮在水上的,但是他们这些飞艇又该怎么在空中飞行这么远?实际上这对于商贸部而言也是一个尝试,现阶段商贸部的对外贸易主要是两个渠道——陆路和海路,陆路运输是以商队为主,从武国内地的商队首先抵达北海,然后从北海一路向南顺着官道抵达。海路则要简单粗暴得多,直接就是迈德诺人或者其他势力的海上运输船一头怼进东方港进行交易,然后运走。航运的运输量大,速度相对于陆运而言比较快,但是在前段时间被迈德诺人封锁的时间里一直都被中断,不论是原材料还是成品,都无法进行交易,受到的影响几乎是致命的。相比之下陆运的运输量小,运输速度也慢,还好有充足的数量以及北海到东方港休整过的宽阔官道,因此一直都是源源不断地在持续进行着,在航运被封锁期间东方港几乎都是靠着陆运才保证了国内的运输,让众多元老们为此感到非常憋屈。
为了防止被人卡住进出口渠道的咽喉,同时又能保证一定量的运输吨位和运输速度,东方港建筑委员会已经展开了铁路的铺设工作——问题是宽窄轨问题拖缓了工程进度,因此北海到东方港的铁路至少要到一六三一年左右才能开始铺设,期间铺设时间可能需要达到一年左右才能进行投入运营,最乐观情况也要等到一六三二年才能开通,这样一来飞艇的空中渠道就成了东方港解决运输问题的重要方案。飞艇的运输吨位虽然并不算大,但是对于那些陆运的商队而言却已经是不得了的重量了,而且它的速度很快,四十节左右的速度在本时空是独一份,就算是现在最快的那艘公安缉私艇也不过是跑出五十节的速度,还不能保持太长时间,但是飞艇却能够以四十节左右的稳定速度在空中飞行,尤其是以一六三零年式飞艇四十吨的载重量而言,几乎能够抬起一台c130运输机,这样的载重量能够满足远程战略运输的需要而且丝毫不用担心会遭到迈德诺人或者其他任何势力的拦截——就算想拦截也没招。
中国幅员辽阔,气象复杂,这次飞艇的长途奔袭属于一次测试,商贸部也双眼紧盯这次飞艇远征,如果能够真的做到数千公里轻松抵达,那么今后跨越太平洋什么的也可以尝试下,用飞艇甚至能够做到全球贸易。
辜晴倩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她眼眶边已经有了黑眼圈,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要知道随着元老院的盘子越来越大,她需要操心的事情已经是越来越多了,例如说工厂的配属,原料的分配,这些恼人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的烦到她,以至于她身边的几个女秘书都跟着一块儿长起黑眼圈来了。远处天空中的飞艇已经开始转向东面,朝着大海的方向飞了过去,辜晴倩自己其实特别想要坐在那艘飞艇上去飞一圈,逃离现在这被各种棘手事情困扰的生活,尽管她手下已经有不少的元老和归化民工作人员在为她驱使,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她一个人为头,其他人都跟在她后面,所有的工作压力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其他人都是在她的身后。
“喵的,老子应该是个男的才对!”辜晴倩爆了句粗口,转身走到自己办公桌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报告,《关于化工厂暂时不进行搬迁的论证报告》辜晴倩有些无奈地把这份报告摊开来看了两眼,然后无力地念叨道,“这不是环保的问题吗?干嘛弄到我这里来?”
新世界的环保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元老院的元老们来到本时空时呼吸的空气属于绝对的清新,海水没有任何的污染,但是随着东方港的发展,滚滚的浓烟升腾、各个工厂的排污口直接不带处理地将各种工业废水直接排入界河,将入海口的附近染成了一种怪异的深色。最近一段时间空气中甚至开始弥漫出一股臭鸡蛋的味道,根据部分元老的报告说前不久还下了一场酸雨,并且近一段时间还出现了雾霾的情况。
有了这些情况的出现,已经很明显地体现出东方港的环保问题开始变得比较严峻。元老院内部关于环保问题已经分成了旗帜鲜明的两派,两派为了这些问题相互攻伐,甚至于不惜为此大打出手,连东方港总医院里看伤的元老都增加了一波,但是执委会里始终无法为这个问题达成统一决议,到底是污染还是治理,这个问题因为属于工业,工业又服务于商业,因此最后的架打到了辜晴倩的桌上来了。
辜晴倩无力地把这份报告再次拿起来,翻看了两下又一次丢开,“管它呢!不看了,今天晚上反正要召开环保讨论会,晚上看他们狗咬狗去!”说着她头往后一仰,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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