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温婧蓉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人都坏到你一眼能看出来了,说明也是个不成器的。”
银朵儿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正要躲闪,便听见水晶帘子动了,探头一看,是自家王爷回来了。
黑风将慕容明珠放下,肃着脸往边上站了,便听得慕容明珠朗声笑道,“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个的声音了,要说别人的坏话也不悠着点。”
又对温婧蓉说道,“京里的人来了是不?听小李管家说只来了两个,另外两个在路上吃坏了东西来不了了,我派人去查查,说不定这里头还有人捣鬼。”
温婧蓉无端端想起了那个子高高的,长了一张长瘦脸的贾氏,随意应了一声,说道,“人没事就好,为了我们的缘故,要是害了人家可不好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刚看贾氏和云氏的肚皮,自己的竟也没小上多少,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慕容明珠一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手按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没事的,金圣手不是说了,孩子好的很,府里又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只管安心养胎。”
他又说起董氏看好的四个(乳)母,打算等人做完月子就接到府里头来,那时候温婧蓉大概也要生了,有这么多人看着,宫里来的那两个也做不起乱子来。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当晚温婧蓉就梦到了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坐在棉花堆里头,看见她走过来,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还伸手要她抱,那小手臂跟藕节似的,又白又胖,温婧蓉看着喜欢得不得了,正要伸手去抱呢,孩子便忽然消失了,她一着急,就惊醒了过来。
慕容明珠自她怀孕以来一直睡得很浅,夜里头她几次小腿抽筋,人困得还没醒呢,他就醒了过来,帮着按好了,等她眉头松了,才打着哈欠又抱着她睡下。这会儿她动静这么大,慕容明珠也顿时被吵醒了,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进入七八月份,天气越来越热,他们房里也不敢放冰,连个打扇的也不敢留,就怕扇了头风,热着热着竟也热得习惯了。
“不是,我梦到他了。”温婧蓉握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白白胖胖的,光着个屁股,一见到我就笑了。”
恰好这个时候肚子里头的孩子踢了他一脚,慕容明珠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俯身低头将耳朵贴在了她肚子上好一会儿,才对她说道,“那他小名就叫笑笑吧。”
两人不嫌热地抱在一起腻了一会儿,才叫了水将发汗湿透了的衣服和被子都换了,再睡下的时候各自心里都满满的,连嘴角都是扬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明珠便带着人出府去了,温婧蓉也没问他去做什么,只觉得他回来的时候脸上表情不太好,但是对着自己的时候又恢复了平常的笑脸,她也就没在意。
没过半个月,贾氏和云氏的肚子便先后发作了起来。府里早就备下了好几个稳婆,两边各去了一个看着,云氏生得快些,进了产房还没一个时辰就生了个女儿。贾氏那边就慢了,直拖到夜里,又添了个稳婆帮手,才辛苦地生下一个儿子。
温婧蓉听了消息,赏了出力的婆子丫头们,吩咐厨房熬了给妇人补身子和下(奶)的汤水,就打算歇下,没想到贾氏那边院子里头吵吵嚷嚷个不停,也不知道在闹些什么。她不放心,让银朵儿过去一看,才知道贾氏因为生了儿子,一打听说云氏只生了个女儿,得意得很,竟不顾自己刚生了孩子还不能到处走动,想抱了孩子到云氏那边看看,被房里的丫鬟婆子拦了,后头又想抱着孩子来见温婧蓉,说什么自己孩子能带着小王爷来,众人哪里敢放她出来,这才闹了起来。
她那些糊涂话连银朵儿都快听不下去了,也不好跟温婧蓉说,怕她听了生气,回头自然有人会跟王爷说了,有王爷处置,相信人也闹腾不到王妃面前来。
银朵儿就捡着前半段事实跟她说了,温婧蓉简直无语,也替贾氏的孩子可怜,摊上这么一个糊涂的娘,早晚也被养废了。等慕容明珠回来,两人就着这件事聊了一会儿,都觉得贾氏这人留不得了。温婧蓉的意思是捡个偏僻点的院子让她做满了月子,再多给些银钱将人给送走。慕容明珠嘴里应着,心里头还在恼火那贾氏说的话,这得多大的脸,敢说他的孩子是她儿子带来的,不过是个当奴才的,还怀着孩子就作妖作态地次次借故往他书房前头晃悠,要不是怕温婧蓉以后问起,他早跟处置外头那些女人一样将人打发掉了。
王旭青等人被他寻了个错,以有辱皇家威严的名头往朝廷上头参了一本,不仅被追责罚奉,这辈子在仕途上更是无望。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往他头上动脑筋。倒是文精忠成了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众人见他之前避着不理王旭青等人,事后反而更得了景王爷的青眼,再不敢怠慢,府台发下的政令没了推脱扯皮,从上到下一路顺畅,让文精忠高兴的,抱着董氏便是一顿亲。
第一百零九章 玉如寻亲
文精忠得了慕容明珠的重用,不仅抄了谢安怀在山东的几处暗桩,更是从一个分舵主嘴里,撬出了后秦会的一些重要信息,为了防止疑犯在送京路上自杀或是被人劫杀了,他决定还是自己亲自押解犯人上京。济南的事务对外宣称是暂时移交给景王慕容明珠处理,但事实上,真正做事的却是冯进。有个效率奇高又醉心实务的翰林编修在,慕容明珠乐得放手,留在别院中陪伴待产的温婧蓉。
他的腿经过几个月的金针刺穴,加上有温婧蓉每天帮着按摩刺激腿部,终于慢慢地恢复了些知觉。温婧蓉本来想让他腿再养好一些再开始复健的,但是慕容明珠等不了,他不想只能坐在一边,只能看着而不能参与。他想将来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他能亲手抱着孩子哄他睡觉;等他学步的时候,能拉着他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等他再大一点的时候,能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去看花灯……有朝一日,他想他们一家三口,能够游历西楚这大好的河山。
温婧蓉见他心意已决,再者金圣手也说他的双腿情况,进行初步的站立练习是没什么大碍的,只是需要注意休息,练习要适量,尽力而为。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她便命人寻了木匠,做了个跟现代的双杆类似的复健辅助架子,只不过高度比双杆要低许多,是照着慕容明珠的身高比例量身设计的,两边木头的高度正好能架在他腋下。这样一来,他就能借着上半身的力量,自由掌控落在双腿上的力气。
她现在身子重了,慕容明珠将黑风留在了府里随身伺候着,抱他上下复健辅助架子的重担也都落在了黑风的身上。一开始慕容明珠还能照着他们的要求,每天两次,每次只站一刻钟左右。但是后来他自己偷偷加大了练习量,黑风又劝不动他,温婧蓉其实都知道,忍着没说,等有一天早上慕容明珠想起床,发现腿脚却软得跟棉花一样,比之前还没有力气的时候,温婧蓉才绷着脸在床边坐了,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接嘴,饭也都是端来伺候着他在床上吃了。一整天下来慕容明珠终于憋不住认了错,答应一定严格按照她定下来的训练量慢慢练习。
就在温婧蓉监督着慕容明珠开始复健的时候,后院的贾氏差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贾氏自生产之后,就被挪到了流民住过的小院中。下人有心怠慢,也不管她是不是宫里派来的人,大通铺也没仔细打扫,大热的天又是坐月子的时候,门窗都紧闭着,贾氏没多久便生了病,请来的大夫看过几次,却始终没好。小李管家怕闹出人命,派人仔细照顾了,这才慢慢好起来,身子却是大不如前了,也没了之前的傲气,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府里的地位。
因为她一直生病,贾氏生下的孩子也被交给了云氏照顾。开始云氏还不是很愿意,但是看着两个孩子肉嘟嘟地并排睡着,她养了几日之后也慢慢养出了感情。到后来贾氏病好些了,却回了奶,无法喂养孩子。贾氏的儿子便名正言顺地放在了云氏房里养着,等能断奶了再送还给孩子的母亲。贾氏虽然不愿,却也知道孩子暂时是要不回来了,只能断了念想,住在后院里头虽然每天好汤好饭地吃着,反而一天比一天消瘦下来。
小李管家也懒怠管后院这点事情,当初这贾氏给他的印象也实在不好,只要人死不了,还有口气在就好了。他知道自家主子对这贾氏也是不喜的,只将她生病的事情上报过一回,院子里头的下人们多多少少也都听说了些,却都很有默契地没人在温婧蓉面前提起。
文精忠自亲自押解犯人上京之后,他妻子董氏便常常来别院里头来找温婧蓉串门。她第一次上门,就在去主院的路上偶遇了一次景王爷。时到今日她都还记得他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那般冷冷清清的人,在提到温婧蓉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都柔软了。京里的人要是看到了他的这一面,肯定要惊掉下巴的吧。
他说,“王妃身子重了,别拿外头的糟污事惹她心烦,脏了孩子的耳朵……”
他说,“和王妃说一会儿话就好,但是别说太久了,她现在觉多……”
他说,“要是陪着王妃去院子里头逛,墙边葡萄架上结的青葡萄也别让她吃多了……”
温声细语,却是不失警戒,董氏一一记下了,在后来几次进府的时候再没看见过慕容明珠,但是他说的话她却不敢忘。
上次神仙居那一场闹剧她更是瞒着一个字都不敢告诉温婧蓉,那些被搜罗来的女人,在身契转交到景王爷手上的瞬间,便被打杀了个干净,吓得一厅的人不少当场就晕了过去。连文精忠事后去神仙居看现场的时候,都被那一地的血给震惊了。怪也只怪这些女人胆子太大,竟然在献酒的时候在王爷的杯子里头下了药,跳的舞更是挑逗至极,自己将自己的活路给断送了。不然像别院后头养着的那位玉如姑娘,同样也是送进来的,就因为脑子拎得清,不是到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这些话董氏埋在心中一直不敢说,每次进别院看到温婧蓉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副不知外事的安生模样,她便有些艳羡,有这样一个男人在外头替她挡尽风雨,女人这一辈子能求的,也莫过于此吧。
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温婧蓉亲自下厨,用特制的炉子烤了几盒果蓉的月饼。分了两盒给温景新,让人快马送到了京中,董氏因为跟她最近常来往,也得了一盒,在女眷中炫耀了一圈,才舍得切了分给众人尝了。一时之间惹得各家厨子都开始竞相效仿,就连坊间的糕点店都出了果蓉馅儿的月饼,引起了一阵改良月饼的风潮。温婧蓉并没有藏技,自己做月饼的时候彭大厨他们都在边上看着,后来他们上手做的时候有不确定的,温婧蓉也都一一指导了,做出来的月饼就当做是节气赏赐,府里的下人们也是人手一盒地发了。舍不得吃的就高价卖给了外头收的,不知道的,还当那些富户家中能端得出来一盒景王府亲造月饼是多有面子的事情,谁能想到这不过是下人们手上流出来的呢。
中秋这阵子热闹过去,派去打探玉如父母消息的人也有了回音,说是到八月底的时候就能把人给带回来。温婧蓉得了这消息挺高兴的,难得这家的父母没有因为女儿被拐卖过,就不愿意认回女儿了。便是在现代,也有不少被拐卖少女的父母嫌丢人,不愿意领女儿回家的。
玉如知道了父母就在来山东的路上,也是又忧又喜。这么多年没见过了,她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他们呢,看到自己的时候还能认得出来吗?要是跟着他们回家,街坊邻居又会怎么看她呢?
她愁得好几夜都没睡踏实,等到前头的丫鬟来叫自己去前厅,说是她父母到了,玉如反而不怕了,摸了摸头发,确定鬓角没乱,便敛声跟着那传话的丫鬟往前头走去。
一进花厅,她就认出了跪在下面的两个人,眼泪霎时落下,玉如无声地哭着,积累在心中许多年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
为什么看花灯的时候你们只抱弟弟不抱我?
为什么不牵紧了我的手?
为什么我喊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听不见?
底下的两夫妻听到玉如进来,一抬头,也瞬间认出了自己的女儿,也顾不上主位上还坐着景王妃,朝玉如冲了过去,一家三口抱头哭着,好不悲恸。
温婧蓉见此,玉如应该便是他们家走丢的了。等三人情绪平静下来了,才让他们当堂又对了一遍说辞,确认无误了,刚打算将玉如的身契还给田家,外头忽然一阵喧闹,却是慕容明珠听到消息从外头赶回来了。
她正要起身相迎,玉如娘柳氏回头一看见慕容明珠的脸,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她身子一软,嘴里含糊地喊了一句什么,就晕死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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