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痛快,醉酒的两人(2 / 2)
“疼你还让我坐你身上。”夏侯云歌试图推开他,他却靠在她的身上,似困倦又无助的受伤孩子。
夏侯云歌瞬时心软了,竟不忍心再强硬推开他。
他点着夏侯云歌的心口,“是你挑断了我的筋脉。”
夏侯云歌叹息一声。
“我等这一日真的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应该庆祝一下。”
轩辕长倾闭着眼睛,喃喃自语,末尾的声音有些微颤抖。只是他笑得唇角弯弯,似很欢愉,“我早就想对太后说,君家完了!你们都完了!想要掌控朝廷,掌控整个天下不可能了!告诉她,你最看不起的儿子,被你遗弃的儿子,如今就踩在君家之上,君家荣辱生死皆由我说了算!”
他早就在等这一天,彻底挣脱君家的操控,不再受制于人。却又犹豫不定,或许在他心底深处,早对独掌后宫前朝几十年的太后,心存忌惮甚至本能的一丝畏惧。亦或者,在最深处的角落,还曾顾念那一分少的可怜的母子情。
如今竟被夏侯云歌这么一闹,也终于将太后心底深处的真话逼了出来,明明对他狠绝无情,还要装出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
他心中痛快,却又空落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是在报复!”夏侯云歌轻声道。
轩辕长倾抬起烧红的脸颊,泛红的眸子深深望着夏侯云歌,声音有些含糊的低弱,“若换成是你?会报复自己的母亲吗?”
夏侯云歌的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会。”
她缓缓抬手,轻轻抚摸轩辕长倾墨黑柔亮的长发,淡淡的兰花香气,幽幽清凉。他就像一个受伤的可怜人,需要人安抚。而她……不过是有个光鲜冰冷的躯壳,将内里的千疮百孔完美包裹而已。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何尝不是有个深锁多年的梦魇。
指着父母声嘶力竭的质问一番,为何抛弃她,不要她,嫌弃她是累赘?父亲觉得她耽误他重新组建的家庭,母亲又觉得她是负心汉的孩子,将来也会牵绊腿脚阻碍再度嫁人。
她就像个乒乓球,被推来推去,终至被遗弃街头。
她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若他们现在还活着,她一定会跑到他们面前问一问,是否后悔过?是否会在逢年过节举家团圆的时候,想过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孤苦无依?
只可惜,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
夏侯云歌垂眸望着靠在自己怀里,似睡非睡的轩辕长倾。
在他的心底深处,大致也如她一样吧,多年积攒的怨恨,就如一头疯狂的猛兽,张牙舞爪地疯狂撕咬。只待有朝一日发泄出来,会畅快,也会心痛。
被血脉至亲抛弃的滋味,她再熟悉不过。
轩辕长倾沉声喃语,“我喜欢你这个答案。若是依依,她就会说,那毕竟是你的母亲,母子连心之类的话。我不喜欢这样的答案,她不懂那种又痛又恨的感觉。”
夏侯云歌心口泛酸,曾经南枫说她,“歌歌,忘记吧,已经过去了,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何必折磨你自己。”
她将南枫一把推开,“你不懂!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伤害,我一辈子不会忘记。”
轩辕长倾握住夏侯云歌柔软的素手,轻轻的又紧紧的,很舒服,很踏实。
“四岁前,我是宫婢生的孩子,任人欺凌,衣食无落。母亲总会远远看着,从不庇护我。只有那位珠光宝灿的女子,会将我搂入怀中,呵斥那些宫人不许再对我不敬。母亲说,我该称呼那女子为母后,后宫的孩子,皆是她的孩子,她是当朝皇后娘娘。”
轩辕长倾低声笑起来,“昭仁皇后小产后,多年膝下空落。于是,母亲告诉我,要将我过继到昭仁皇后膝下。婢生子成为皇后养子,腥风血雨,暗箭无数,却得到皇子该有的荣宠。即便昭仁皇后待我极好,我宁可过原先衣食难保的日子,也不想被母亲遗弃……”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却依旧淡淡地笑着,似在说一个久远到几乎遗忘的故事。
“母亲将我送给昭仁皇后,从不来看我。终于有一天,母亲端着一碟亲手做的姜饼来皇后寝宫,我以为母亲终是想念我的。当我拿起一个热乎乎的姜饼,母亲一把打在我手上……我清楚记得,很痛很痛,我就望着姜饼滚在地上,双眼通红,却没有哭。我早就习惯了,母亲从小就不喜欢我。她说,那姜饼是她亲手做给皇后娘娘。”
“昭仁皇后温厚善良,从不与人为敌……可吃了母亲送来的姜饼,便薨逝了。”
轩辕长倾的声音低沉而颤抖,闭着的长长睫毛上,似有点点晶莹的水色。
“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昭仁皇后七窍流血而亡的恐怖面孔。死的时候,她还紧紧抱住盘子中的姜饼,生怕年幼无知的我,误食中毒。”
轩辕长倾猛然抓紧夏侯云歌的手,似又看到了当年可怕又恐怖的一幕。
夏侯云歌轻轻抚摸他醉酒后滚热的脸颊,似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他握紧她清凉的手,紧紧贴在他的侧脸上,总算安稳下来。
“太医告诉父皇,姜饼内有剧毒,父皇却将那个太医当场刺死。剩下的太医,只得说昭仁皇后忽染重疾暴毙。我知道是谁做的,我看见母亲将剩下的姜饼偷偷埋在地下。父皇很疼爱母亲,却不敢表现出来。他怕母亲成为后宫众矢之的遭人嫉恨,被人调查出母亲曾是羌月国的公主,招致杀身之祸。连母亲杀了昭仁皇后,父皇都对母亲纵容包庇。”
如此纵容,该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宠爱到什么程度?
夏侯云歌看向窗外渐渐放明的天,就要到早朝的时刻了,轩辕长倾却喝了酒躺在她怀里,也不着急。
“之后,我的地位更加尴尬。母亲不肯将我接回身边,而是看中了从小无母的皇兄,当朝太子。而父皇也已暗中答应母亲,会让母亲抚养皇兄。若我回到母亲身边,她将失去抚养皇兄的权利,我便被母亲亲手送上远赴南耀为质子。那年我五岁,还不懂身为皇子在别国为质子的耻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与其被母亲丢向几万里之外的陌生国度,不如一刀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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