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五两。”何愈轻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卖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从你把她给卖掉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你的孩子,你也没有资格向她要任何东西。”
何愈的声音并不高昂,低沉的,却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他细长的凤眼尖锐地看向厅上的牛大和牛大顺,“按城北赌场的规矩,欠二十两,剁左手,欠五十两,剁右手,我没他们那么仁慈,你若是再踏进何家一次,这两只手一起废掉。”
牛大顺大惊失色,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握着自己的手腕,生怕何愈现在就把他的筋骨给拧断。
何愈撩袍转身,徐徐从大厅出去,当经过有愧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没有看有愧一眼,冷声道:“若来找她,那便多废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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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夜半,何愈的书房里还是亮着灯,有愧不知道这盏灯已经亮多久了,她静静站在门外,看着房间里摇曳的剪影。
她不知道何愈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在书房里干什么,有可能在盘账,有可能在给郭子怡写密信,还有可能在读兵书,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何愈现在在生她的气。
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会生气,他跟她说了她最恨赌,她却让她那赌徒哥哥找到家里闹事;他说她不喜欢被人欺骗,她却接二连三的用一个个谎言搪塞;没有人曾对她这么好,但她却如此不识好歹。
有愧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屋外冷极了,卷着雪花的风灌进走廊里,灌进她单薄的衣衫里,但她却感觉不到这刺骨的寒意,她的脚像是生了根,挪不开步,只能驻在原地,不得动弹。
她舍不得走,也不敢进去,只能隔着窗户和烛火,偷偷多看一眼。
门吱呀一声开了,何愈的身影挡住了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
“进来。”
☆、第15章 红苑的亲事(大修)
有愧从地上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脚*的,发着麻。
何愈看上去不怎么高兴,他背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有愧觉得他一定是生气了,她肯定极了,因为这样的事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一个人在外面站着做什么?”何愈开口道。
他早就看见门外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影映在门窗糊着的白纸上,一动不动,他倒想看看她能在外面这么站多久。结果到了最后他先心软了,外面这么冷,再不进来冻病了心疼的又是他了。
有愧:“我怕你生我的气。”
何愈:“知道就好,进来吧。”
房间里暖和极了,温暖的烛光在灯台上跳动着,木桌上搁着蘸满浓墨的笔,还有一张铺展开来的白纸。
何愈在桌边坐下,问:“会写字吗?”
有愧摇了摇头,她爹曾经请过村里的秀才教牛大顺识字,她和盼朝便也偷偷的学了些,但牛大顺没什么耐性,学了几天便不肯学,那秀才便也没再来过,于是有愧到现在也只学会了一个“有”字,说是她的名字。
何愈:“过来。”
有愧来到桌边,然后小手被何愈的大掌握住,然后将毛笔放在她的手心里,分开她的手指,引导她握稳笔端,来自何愈掌心的力量带动着她的手腕,一横落在白纸上,这一横四平八稳,苍劲有力。
接着手腕微抬,臂部带力,又拖起了一撇,这一横一撇有愧认了出来,是她的名字。
笔尖在白纸上游走着,最后白纸上出现两个字,一个笔画少,另一个笔画却复杂极了,弯弯绕绕之间像一道诡异的符文。
紧握着她小手的大掌松开,何愈开口道:“这是你的名字。”
有愧低头看着这两个字,她看得很用力,像是要把这两个字记进她的脑海里。
何愈又提笔,在“有愧”两个字前面填了一个字——“何。”
何愈:“你要记着,你嫁给我后,便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你现在姓何,叫何有愧。”
他细长而深邃的眼眸看着有愧的眼睛,“我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但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对任何人感到愧疚,这写在了你的名字里——何愧之有。”
有愧的眼睛一下子酸涩了,她哽咽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她的出生是不祥的,她的出生带走了她爹娘挚爱的弟弟。每一年,她娘亲都会拉着她来到那个小小的土包前,小土包只堆起了一个小尖,周围围着一圈随石,然后正中间竖着一面已经认不出字迹的墓碑。有愧在碑前跪下,然后磕头,燃香,接着便会听见她娘一遍一遍地低声抽泣:“儿啊,你可别恨娘,娘也是没有办法。”
是的,她娘没有办法,这错在她。
有愧眨了眨眼睛,低声说:“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我是在生气,”何愈眯起眼睛,有些咬牙切齿的说。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娘的东西给卖掉,我也不该骗你,都是我不好。”有愧低声说。
何愈伸手捏了捏她小小的鼻尖,“你以为我在气什么?我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娘的东西你卖掉我的确不喜欢,但我说过,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你想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你若是喜欢那东西,等我们有钱了,再把它赎回来。”
“嗯……”有愧感激地点了点头。
何愈勾起有愧耳边的一簇落发,问道:“你哥哥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五天前。”
何愈看上去更生气了,“五天前?这么多天你都不准备告诉我,是想瞒到什么时候?”
其实她是想瞒一辈子的,不过这话有愧当然知道不能说,“我……我怕你生我气。”
何愈叹了口气,说:“算了,这次不说你,以后你可记着,有什么事便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你若扛得下来也好,抗不下来又给我惹麻烦。”
“下次,下次我一定马上告诉夫君,”有愧忙讨好似的打包票道。
“还敢有下次?”何愈又好气又好笑,他本来想好好教育教育这丫头,结果看见这可怜兮兮的小脸便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他早就注意到这几天有愧有些魂不守舍,而他一问,她却又笑笑什么都不肯说,想必是在为她这个哥哥担忧。
何愈:“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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