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就在这时,这双眼睛突然变成了两支带着火焰的箭头,猛地扎进她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像被火烧一样灼痛,热血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像两条滚烫的小溪,浇灌在她的脸颊上,她猛地尖叫,涌上来酸苦的鲜血从喉咙里冒出来,划破静谧的黑夜,她睁开眼睛,看见桌子上两根红烛,正像萤火虫一样跳跃着。
原来这是一个梦,有愧大松口气,她从小就爱做这种古怪的梦,光怪陆离的说不清楚,但自从和何愈相认之后,她就停止做这些怪梦。但今晚不知怎么的,竟然又做起梦来了。
何愈从床帘后面走出,手里端着一只灯盏,轻声问道:“梦魇了?”
“嗯。”有愧点点头,她冒了一头的冷汗,额前的几缕碎发黏在了耳边,“刚刚做了个怪梦。”
“是吗,只是个梦而已。”何愈回身,将手里的灯盏放下。
有愧看见他还是穿着早上那身衣衫,应该是刚回屋,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
“我梦见自己在一个山洞里,”有愧喃喃道,她回忆着方才栩栩如生的梦境,竟然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能模模糊糊地记得,这个梦里面有一匹张着人脸的狼,和两只带火焰的长箭。
“嘘,”何愈轻声道,“不用担心,只是一个梦罢了,来喝口水。”他回过身,手里多了一只茶杯,盛着半碗黄澄澄的茶水。
他伸手撑住有愧的后颈,将茶杯放在她的唇边。有愧抿了一口,茶已经凉了,有点苦,顺着干痛的喉咙灌下去,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何愈将茶杯放回去,用拇指抹去她嘴边残留的水渍,轻笑了一声,在灯火下面的眼神温柔得像两旺潭水。“我很小的时候,如果做恶梦了,我娘就会这样,捋一捋我的眉毛。”带着薄茧的指尖捋过她的眉毛,痒痒的,让她舒服得皱起了鼻子。
“好点了吗?”何愈问。
“嗯,好多了。”有愧点点头,她将身体缩进被子里,说:“你回来得好晚,出什么事儿了吗?”
何愈脸色微沉,道:“是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棘手么?”有愧忙问。
何愈沉默了,他的手指轻轻的捋过她的眉毛,低声道:“我过几天就要走了,你的事儿我会跟柳大娘她们说,你自己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了么?”
“什么?”有愧立马从被子里钻出身,握着何愈的袖口,道:“要去哪儿呢?”她的心又开始突突地乱跳,和在刚才那个怪梦里一样的紧张。她觉得这个梦会不会是一个预告,冥冥地字向她暗示着什么。
何愈摇摇头,道:“要去京都了。”
京都,什么都可以,就只有这一个地方不行。
有愧拼命摇头,“一定要去吗?”她紧紧地抓着何愈的手臂,焦急地哀求着:“就不能不去吗?或者,或者让别人去?”
“别胡闹,”何愈轻斥了一声,“这又不是过家家,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
有愧又急又怕,担心何愈这次有去无回,想跟何愈说实话,又怕他不信,还把她当疯子看,她急得又出了一身冷汗,“随你去哪儿,只要你去别的地方,我就不管你,但京都不能去,说什么都不能去!”
何愈的脸色微变,有愧性子一向温和,也识时务,从来不会因为小儿女的情谊而耽误他,今天怎么会如此任性,难道跟刚才的梦有关,于是立马放轻声音:“是因为刚刚的梦吗?怕我出现什么不测?”
有愧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但还是马上点头,“是,我做了噩梦,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求你了,不去好不好?”
何愈叹了口气,她的眼睛都红了,小巧的鼻子也抽抽搭搭地一吸一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看着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但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便解释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这次不一样,”他顿了顿,低声道:“是小六,小六他出事了。”
何愈将今天赫元给他的警告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有愧,然后对她说道:“小六是我的兄弟,这你是知道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娘也是把我当作自己的儿子。现在他被抓了,剁了手指,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有愧渐渐动摇了,柳小六要是回不来,柳大娘肯定就不想活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连个后都没留就走了,愧对柳家先祖;还有柳如眉,柳如眉还那么小,怎么可以没有爹?
何愈见有愧的脸色软化下来,便继续劝慰道:“只不过是一个梦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你心事揣得太多了。”
有愧垂下头,细细思考了片刻,突然扬起脸,她有了一个好主意——“那我跟你一起去,对,我跟你一起去就好了。”
“你,你这丫头,”何愈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她的耳朵,没好气地说:“你去做什么?你以为我们是去游山玩水的吗?行军苦得很,就连大男人都吃不消,你哪里吃得消。再说了,这种危险的事儿,本来就不该让你做的,你只用在家待着,把自己顾好,知道么?”
“怎么会,”有愧干脆从床上盘着腿做起来,两手捧住何愈的,“我师父可是教了我不少东西,我跟着你们,时不时能算上一挂,测测凶吉,看看风水,这不就让你如虎添翼了么?”
“尽胡闹!”何愈低斥了一声,“你那点小伎俩,骗骗别人还行,连我都想骗了。”
有愧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知道未来的真相,于是继续说:“虽然我只是半桶水,但你可要瞧瞧我师从谁,黄半仙,半仙呢,我再怎么不济,也算是小仙吧。”
“行了,”何愈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这事不提了,你一个人在家,好好照顾照顾自己,知道了么?”
有愧不乐意地翻了个身,用背对着她,抿着嘴不做声。
何愈见她不高兴了,歉然一笑,他何尝不想把人带在身边,但此行凶多吉少,他可以出事,但她千万不行,“生气了?”
有愧闷声闷气地哼了一声,当作回应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何愈对着背对着他的有愧低声说道。
“可是我怕,”有愧压抑着说道,“可我怕你不回来了,你不回来我怎么办?”她的脸上突然一热,用手背一抹,脸上竟满是泪水。她是想救柳小六,但她也不能让何愈就这么去送死啊。
“怕什么,我会回来的。”何愈劝慰着,她看着有愧微微耸动的肩,心里跟着难受,他挥了挥手,将屋里的灯灭了,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怀里的人却不解风情,僵着身体跟他生闷气,
“睡着了?”他的手指沿着有愧背对着她的脊梁,从背部一点点滑到腰窝上。
“唔,”有愧哼了一声。
何愈轻笑,“我临走前,给你留个礼物好不好?”
有愧虽然提不起性质,但好奇的耳朵还是竖了起来。
“给你留一个小娃娃好不好?”何愈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下,暧昧地画着圈,他将唇贴在她的耳廓上,低声说:“男孩女孩都不错,我都喜欢。”
有愧腾地翻了个身,睁眼直直地看着何愈,反正这一趟她是一定要去的,也不急这一晚。她默默抬起腿,勾了过去,“那你可要取个男孩女孩都能用的名儿。”
“你这丫头。”
***
何愈是个硬骨头,别的事儿都好说,但一碰到原则性的问题,那便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无论有愧使出怎样的把戏,连美人计都试上了,何愈依然不该口,说什么都不肯带着有愧一起去。等到出发那天,府里人都出来送行,可黑压压一片里就是少了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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