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云珠,就像湖泊里的溺水之人,只能依附他这根浮木。
她潮热的脸颊贴着他的肩颈,她连弯曲下指头都难的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胸口。
曹勋看着上方的帐顶,听着两人的呼吸相继平复下来。
他摸了摸她凌乱的发丝,再去摸她的眼睛,睫毛合拢,怕是要睡着了。
指腹在她唇角经过,曹勋还是决定让她先睡个好觉。
云珠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发现底下的锦褥换过了,身上的中衣也是新的一套。
都是昨晚她昏昏入睡时曹勋帮她收拾的。
那人要起来贪得无厌,好在前面足够温柔,后面也很会照顾人,不像有些话本里的男人,尽兴后便只管自己睡了。
虽然如此,等云珠梳完头,看到闻讯而至的国舅爷,云珠还是瞪了过去。
曹勋今日休沐,之前一直在书房看书,这会儿见到神清气爽的小夫人,他揶揄道:“可算醒了,为了陪你一起吃早饭,我已经饿了一个半时辰。”
云珠:“我又没叫你等,谁让你自己不先吃,再说了,我睡到这时候又是谁害的?”
曹勋瞥眼拔步床,笑了笑。
云珠怕了他那个眼神,先一步去了堂屋。
厨房很快送来早饭,云珠见饭桌上摆着两副碗筷,这才知道曹勋是真的还没吃。
夫妻俩面对面坐下。
曹勋道:“早上我派人去询问岳父的伤情了,说是养得不错,没有发烧等常见症,刚受伤这两日平安无事,后面应该也不会再有危险。”
云珠看了他一眼:“算你这个女婿还有些孝心。”
曹勋:“跟孝顺无关,是不想你牵肠挂肚。”
云珠笑着舀了口粥。
曹勋又与她聊了些家常,慢悠悠吃完早饭,他才问道:“听张叔说,昨天下午娘娘召你进宫了?”
云珠:“是啊,怕我与你生气,帮你说了一堆好话,还送了几匹好缎子给我。”
曹勋点点头。
云珠盯着他温雅俊美的脸,忽地笑了:“你是想问皇上为何赐我步辇出宫的事吧?”
外面的事过了一晚宫里就知道了,曹勋真有那么大的野心话,宫里有什么新鲜事怕是也难不过他。
曹勋并未否认。
云珠语气随意:“可能我当时的脸色太差了,皇上敬屋及乌,便赐了步辇。”
曹勋:“现在感觉如何?请个郎中帮你看看?”
云珠嗤道:“昨晚命都快没了也没见你心软,这会儿倒是会装好人。”
曹勋:“多少年宫里都没有过外戚命妇御赐步辇的例子,你这次算是出了大风头,皇上如此看重你,就算岳父失势,今后恐怕也没有谁敢对你出言不逊。”
云珠:“还不是沾了你的光,没有你这个国舅,我也当不成国舅母。”
曹勋:“太夫人贵为皇上的外祖母,也没有得过这个待遇。”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珠懒得再跟他打哑谜,冷了脸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曹勋淡笑,问:“知道梁文帝吗?”
云珠好歹是国公府的贵女,读过很多书,历朝的正史野史也看过不少,当然知道这位梁朝有名的昏君。
梁文帝痴迷女色,且毫无忌惮,连他已经嫁人生子的亲姑母都敢染指。
曹勋见小夫人明白,神色如常地道:“皇上年少,未必有那心思,你更不可能有那种念头,只是瓜田李下,你又有倾城之貌,稍加不慎便可能惹上闲言碎语,倘若以后再有机会面圣,最好注意下言行举止,免得授人以柄。”
云珠大怒,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存心勾引他?”
曹勋:“不是,我只是怕你被那样的风光所惑,掌握不好与皇上相处的分寸,提前警示你一声。”
此时的国舅爷,不怒不笑,仿佛只是认真地跟小夫人商量着事情。
可云珠在那双犀利的眼睛中看到了警告之意。
他自己也承认了,是在警示她。
云珠最先浮起来的就是愤怒,觉得他在质疑自己的教养,指责她举止轻浮,主动去勾了小皇帝。
然后,云珠想起了自己婚前是如何撩拨曹勋的,包括在南苑的时候只是与曹绍对了几眼,都被曹勋抓到了。
最后,云珠无法否认,昨日坐在步辇上看着那些宫人一个个低头行礼、看着那些官员个个惊讶的时候,她确实有享受那样的风光,甚至冒出一丝可以拿捏小皇帝的念头,让小皇帝看在她的面子上别再跟哥哥弟弟作对。
当然,只是飞速闪过的一个念头,她并没有真的决定去那么做。
云珠很恼,恼曹勋好像在她的脑袋里藏了一只虫子,她有什么小心思哪怕只是一个苗头都逃不过他。
云珠也恨,恨曹勋昨晚还那么屈节讨好她那么热情地要她,现在却不留情面地警告她别去勾引人。
云珠更恨的是,她确实做过勾引曹勋的事,确实不太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教养,导致她现在连维护自己的名节都不能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