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现在怎这么绵……
“大人。”
槅扇被人邦邦地敲响,上面映出书吏的人影。
值房里的二人瞬间一滞。
柳青赶紧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而此时书吏已经将槅扇推开一条缝。
沈延交代的规矩是,若是门闩不上,敲门后便可以进,书吏还以为沈大人在专心批阅卷宗,无暇应他,可槅扇一开,却见沈大人和柳大人两个人正面对面地站着。
须臾间,他看见柳大人低着头,脸蛋红彤彤的,好似个熟苹果,而沈大人正垂眸注视着柳大人,脸上挂着罕见的温软的笑容。
柳大人见了门缝里的他,扭头就走回自己的书案后面去。沈大人的目光一路随着柳大人到了那书案后,停顿了片刻,才收回来看向他。
“有事到外面说吧,我正要出去。”
书吏应诺,他忽然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
方才这值房里似是涌动着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
他怎么觉着他来得不是时候。
……
日头偏斜。
知了扒着树皮,玩了命地叫。
小时雍坊里,朱洺听得正心烦。
应该说是时而期待,时而心烦。
期待的是,他很快就可以将柳青弄到身边来,心烦的是,与可心的女人相伴,恐怕好景也不会长。父皇不知何日便会撒手人寰,他虽做了准备,可是谁能预料未来究竟如何。
他叉腰站在廊下,看着下人打知了,却见他的随从程四一脸忧色地向他走过来。
“爷。”程四向他行礼。
他走路无声,气息沉稳绵长,是练过硬功夫的人。朱洺出门或是办事,一般都会带上他。只是前几日,朱洺有些重要的事交给他做,所以他今日是刚回来。
“那人的家人安抚好了?”朱洺问。
“安抚好了,那小子是个光棍,家里就一个老娘。小的跟他娘说,他儿子因为抓越狱的犯人,被犯人一刀捅死了,又给了她一百两银票,够她花两辈子的了。
“说起来,那小子倒是个胆子大的,他说在刑部大牢里见惯了人家用刑,所以杀王世文的时候,一点都不怕,杀人之后他就说家里有事,告个假就溜了。刑部的人去他家里找,找不到人,他又没什么朋友,也不好打听。要不是他来找小的要余下的钱,小的都未必找得到他。不过现在人已死,爷您可以放心了。”
朱洺一边听他说,一边百无聊赖地把一只逃到他面前的知了踢走。
哪来的什么放心,他现在夜里还能睡着觉,也不过是麻木了而已。
“……那个吴贵妃的事查得如何?”他又问道。
“小的跟相熟的内官打听了,那个说看见吴贵妃和太子进乐志斋的宫女是杨贤妃宫里的,听说是杨贤妃进宫时带进来的,应该是身边得用的人。”
“杨贤妃……”朱洺略一琢磨,“是个乖觉的,平日里不多说不少道,有事了就往一边躲,什么都不掺和……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攥在我母后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