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艰难的点了点头,怨怪的白了他一眼道:“你真是糊涂,方才让公子走了便也罢了,现在倒是好,这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吗!公子平日里便瞧夫人不对付,何况又是今日,这日子恨不能能生吞了她,偏今日又喝了不少酒,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许管事叫这一番欢砸的头脑直晕,回过神来“欸!”了一声,忙追赶着上去。
只是到底是没追赶上,眼瞧着自家公子将膳厅的门推开,迈了进去,他哎呦了一声,低声叫了声“糟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本其乐融融的饭席笑声忽就戛然而止,众人侧眸,瞧见是孟鹤之,神色各异,一个饭桌上,倒是未瞧见几人欢喜。
孟文轩一见了他,神色便是一沉,横眉冷对将手中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你倒是记得回来!”
坐在他身侧的老夫人,低低咳嗽了一声孟文轩见收敛了神色,老夫人闻氏端起慈和笑意道:“二郎难得回来用膳,方妈妈你去添一副碗筷来!”
这话一落,旁边一穿着粉色袄子年岁约莫才十来岁的小丫头,撇嘴道:“母亲生辰,这才刚刚回来,二哥哥真是不像话!”
这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这一声重重地砸到地上,在场人都是一僵,席间坐在孟文轩身侧妇人高氏闻声皱了皱眉头训斥地喊了声“浓儿。”
孟鹤之闻声轻轻嗤笑一声,微微弯了弯腰,笑意不达眼底对着她道:“小丫头,她是你母亲,可不是我母亲,我母亲如今埋在坟堆里呢。”
话音一落,高氏神色便是一僵,难堪得很。
孟文轩再忍无可忍,轻轻嗅了嗅蹙眉质问道:“你今日又去饮酒了!”
孟鹤之有恃无恐地挑了挑眉头算是应下了。
“啪”的一声,孟文轩随手便将手中酒盏拿起砸向了孟鹤之,众人都是一惊,纷纷闭上了眼睛。
只是怎想孟鹤之竟直挺挺的受下了,额角被砸得鲜血直冒,顺着额头滑落至下颌,带着些许惨烈。
孟文轩也吃了一惊,看向孟鹤之的眼神有些许复杂。
“二郎!”闻氏闻声一惊,上前便要去查看,面上的心疼瞧着倒是不像作假,她颤颤巍巍的便想拿帕子捂着,却被孟鹤之朝后一步躲开了,只听他冷然道:“老夫人不必惺惺作态,我好的很,一时间倒也死不了!”
老夫人闻声有些踌躇,人就尴尬在原处,这样大的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孟文轩心中的怒火再难平息,拍了下桌子便道:“孽障,你给我跪下!”
孟鹤之闻声面色却是一沉,一旁的孟嫣浓见状只是得意捂着嘴笑,还朝着他做出鬼脸来:“活该!再叫你大不敬。”
“我让你跪下!”
孟文轩上前便想踹他,正恰此刻,门外又有了动静,吱呀一声响,老许瞧见来人,仿若瞧见了救星:“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孟鹤之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看向来人。
孟廊之瞧了眼狼狈的地面,便隐约猜到了甚,抿了抿唇便挡在了孟鹤之跟前,恍若未发觉道:“怎么了这是,这样好的日子,莫为了细枝末节坏了好心情,难得鹤之今日回来用饭,该好好用膳才是。”
好日子,孟鹤之眼底有些伤痛,轻嗤了一声道:“这是你们的好日子,可不是我的!”
话音一落,孟文轩神色也是一沉,在场人皆是默不作声。
孟鹤之说罢,看了眼自始至终都未说话的高氏,讥讽道:“你这生辰日,却是旁人的忌日,你可觉得膈应?”
果然,高氏猛然一颤,眼底有些许惊慌。
偏孟鹤之觉得不够,又恶劣道:“膈应是应该的,谁都能好过,唯独你不能!”
不知何时,他人已走到桌前,只见他嘴角微微一张,手忽往上一抬,“咣当”一声响,在场人都一片哗然,有的人躲闪不及,锦绣华服上落了个汤汤水水,一桌子的珍馐佳肴被豁了个干干净净。
说罢看了眼孟文轩,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快到捕捉不到,他咧嘴轻讽一声:“孟廊之,管好你自己便罢,我比你还年长一月,你算哪门子的大少爷!”他甩袖便扬长而去。
孟文轩叫他气得心口直突突,一旁高氏见状忙拦住他,摇了摇头垂首自责道:“这宴席早便与你们说了,不该办的,他心里委屈难受有这反应也是应当的。”
孟文轩闻声有些不忍,拉住高氏的手劝慰道:“你都委屈了十来年了,难不成处处都由着他,逆子,逆子!”
高氏却是眼睛含着泪道:“由着他吧,由着他吧,我想安生好好地过,往后我这生辰宴再不办了!”
说罢对着众人躬了躬身便转身离去,这宴席到底是落得不欢而散,主角一走,宴席上就只剩闻氏,孟文轩,孟廊之三人。
闻氏看向孟文轩,眼神里带了些许怒不可遏道;“你也是的,明知道今日是那人忌日,瞒着他办也就罢了,怎还特地让老许去寻他来!”
孟文轩闻声也有些许后悔,只是仍旧嘴硬道:“儿子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该懂事了,怎想还是这幅德行!”
闻氏闻声冷哼了一声:“你看他平日里的做派,哪里像懂事的样子?他就是个混账出世的,你怎敢信他的。”
孟文轩闻声便默了声,今日这一遭,算是憋了一肚子气。
一直不言语的孟廊之乎开口道:“这事怨不得鹤之。”
第4章
孟文轩愣了一瞬,皱着眉头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既生养他一场,与他吃与他穿,到头来还能对不住他了,你莫跟那混账东西学!”
孟廊之本不欲与他多言一句,闻声到底是没有忍住:“父亲自认为没有欠他,可是整个孟家都欠他,甚至连我都无端欠上了他的嫡子身份。”
“大郎,你怎么这样讲?为父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你,你怎么也不知好歹!”孟文轩面上有些受伤,不可置信看向他。
明明是乖巧至极的孩子,怎忽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孟廊之低声叹了口气,他便知道是这个结果,到头来就是一句是为了他好,这事便犹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了。
只是至今他都不大明白,明明孟鹤之生辰比他还要大上许多,为何到头来,他反倒成了孟家的二公子,而自己则莫名其妙成了嫡子。
老夫人面露痛苦之色,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若是想吵闹,便去别处,莫在我跟前胡闹,我这年岁大了,只想安生地活些日子。”
说罢又觉心口气闷,对着孟文轩责怪道:“倒是你,我早便告诫你多回,即便你宠幸高氏,但是你应当多少顾忌着些?我是年岁渐大,忘记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倒是你,你是记得还是不记得?若是记得还故意为之,那我也要替那孩子向你讨问声不是了。”
这话诘问得孟文轩没了脾气,他确实心里有亏,面上有些难堪:“可是高氏入门已二十余载,从未过过生辰,我也只是疼惜她才想着小办一场,怎想这孽障竟如此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