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之走了,柏楼与沈舒安自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纷纷起身,朝着唐霜躬了躬身子算作告辞。
唐霜则是微微颔首,莞尔一笑。
沈舒安走在了最后,他忽像是想起了什么,当着唐霜的面拿扇子敲了敲那锦盒,又指了指孟鹤之离去的方向,见她瞧见了,才抿唇挂着笑转身离去。
唐霜看了眼那桌上孤零零的锦盒,轻挪莲步缓缓走到那桌前。
那锦盒确实精美,一眼便知是出自京思造的手笔,京思造动辄便是百金之数。
这实在贵重,唐霜只是蹙着眉头思索,她与孟鹤之并未有甚交集,这个莫不是感激她方才解围?可这未免也太贵重了些。
春织却不知她所想,见自家姑娘久不言语,上前便拿起捧到了唐霜跟前:“姑娘?”
唐霜瞧了一眼春织,默然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也罢,待今日之后再送还给他也成。
这个时候告辞的,几乎寥寥无几,谢绝了府上小厮相送,三人走出了唐家,沈舒安抱胸看着天上飘零的雨雪,将大氅捂了捂道:“哪里?”
柏楼想也不想便道:“凭栏阁吧。”
孟鹤之面上并无表情,算是默认,几人刚要上马车,忽听前头传来一声声脚步声,几人皆是一顿,孟鹤之顺着声音瞧去,便瞧见一列官兵冲着这出来,领头的好像穿着官服,他眯了眯眼眸,来人是大理寺卿。
“出了什么事啊这是?”柏楼已上了马车,闻声掀开车帘探出窗外问道。
说话间那群官兵已到了唐家门口,他们掠过几人,径直朝着唐府里去,三人对视一眼,柏楼眨了眨眼睛一脸无甚所谓道:“这官兵来势汹汹,怕是不妙!”
孟鹤之对朝中之事惯来毫不关心,更没有渠道知道,他头回因消息闭塞有些恼恨,不禁皱眉看向沈舒安。
沈舒安父亲位居正三品礼部侍郎,正是唐霜父亲下属,礼部出了什么事,照例他应当知道些风声。
却不想,沈舒安亦是一脸茫然,错愕地摇了摇头。
孟鹤之见官兵把手在外,他撩袍便下了马车,刚上了台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极谦虚有礼声音:“劳烦让让。”
冰天雪地里,那人独撑着一柄油纸伞站在石阶下,一身绯色官袍尤为整肃,他伞柄微微抬了抬,露出他一张清淡俊容,是极为俊雅的书生气。
孟鹤之怔愣一瞬,有些错愕,一旁沈舒安忙将他牵扯到一旁。
那男人微微勾唇,微微躬身道了声“多谢。”,
而后便轻抬步子上了台阶,站在唐家的牌匾下,眼神清淡驻足片刻手轻轻一摆道:“围起来。”
孟鹤之闻声正要上前,沈舒安沉声阻拦道;“红衣玉面,又有重兵派遣,这是朝中新贵,大理寺卿陆绻!”
此话一出,连柏楼神色都是一僵,能出动大理寺卿,想来唐家这回是在劫难逃。
沈舒安只是紧张的看着孟鹤之生怕他会冲动失了分寸。
孟鹤之亦是神色一僵,冬雪飘落进他脖颈里,却不知寒凉,只是愣愣的看着重重官兵冲击了唐家,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他动了动步伐,沈舒安倒吸了口凉气,忙拦住他:“你莫轻举妄动,害了她!”
孟鹤之脊背挺拔,未言语,只是甩来了沈舒安拉着自己的衣袖,毅然决然地上了台阶。
柏楼都蒙了,忙跳下马车:“他这是作甚!”
沈舒安低低咒骂一声,忙抬脚跟上。
果不其然,几人在门口处被官兵拦了下来:“你是何人!大理寺卿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鹤之!”沈舒安上前拽着他衣袖喊了一声。
孟鹤之却是面上冷峻一派,毫无被恫吓的模样,他抿唇道:“自是来接官眷。”
那官兵闻声莫名,与一旁人对视一眼道:“哪家的官眷?”
沈舒安了然孟鹤之的意图,忙上前打打商量道:“今日是唐家千金的及笄宴,有不少官员亲眷到场,你们要封锁唐家自然可以,只是与之无关的官眷......”
那官兵闻声一怔,显然也没想到不过查封而已,也会碰上这事,他见孟鹤之与沈舒安衣着华贵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道:“不是你是?”
见有的商量,沈舒安挺了挺脊背笑着道:“在下姓沈,父亲是......”
一听沈姓,那官兵面色一肃打断道:“可是沈重阵沈大人?”
沈重阵虽已官拜三品,但在这遍地都是达官贵人的京城也实在不足为道,沈舒安本也只是想试试罢了,却没想到这官兵竟是这个反应。
孟鹤之蹙了蹙眉头,略带深意的看了眼沈舒安。
沈舒安愣了一瞬点了点头:“正是。”
那官肃然起敬,态度也比方才好了许多,叩首道:“两位公子莫急,我家大人早先便有吩咐,只依例封关唐家,府上若有不想干的人等,皆可自行出府。”
封关唐家,孟鹤之与沈舒安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那小的带两位先进去,莫让您府上亲眷受了惊吓。”
瞧,方才还一副秉公执法的人,不过顷刻便变了嘴脸,毫无公法可言了。
沈舒安轻松了口气,正要道声多谢,便见孟鹤之已撩袍进了府内。
那官兵一愣,沈舒安道:“莫怪,他八旬祖母正在唐家,此刻也是关心则乱。”
官兵连连点头,伸手做了请的手势,沈舒安回身看了眼柏楼,柏楼了然,两人则一前一后进了府。
孟鹤之脚步匆匆进了府,他人刚过垂花门,便瞧见长廊上的景象。
府上宾客倾巢而离,脚步匆匆生怕晚了一步招惹是非,平日里行举有度京中贵人,此刻再无礼数讲究,为率先撤离,不少贵眷甚至走丢了鞋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