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直到听到杨在恩那带着几分惶恐的呼唤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絮雨方惊觉自己面庞微微湿冷。
她偏过脸,抬手擦去面上湿痕,在原地静立了片刻,复道:“我去看阿耶。”
连续无眠的焦心守护,终于还是叫皇帝支撑不住,吃了药后,昏睡过去。
絮雨坐在榻前,手放到被下,一直握着皇帝发冷的手,久久未放。她凝视着榻上老父亲那紧闭双目的面容,从未如这一刻般强烈地感到了他分外的苍老。如一株本就枝叶稀落的枯槁老树,又遭一场摧灭的雷击。
纵然早也知晓“既来孰不去”,生老病死,是世间灵命的共同归宿,任帝王将相英雄红颜,抑或贩夫走卒,无人能够逃脱。然而,对着如此模样的皇帝,当眼前浮现出他明明双眼不见,却还狂怒提剑杀人,为的只是认定了那位裴郎君辜负了他女儿的时候,她的眼眶还是再一次地微微酸热起来。
皇帝不是好人,双手染满了血,或许,更是亏欠了许许多多的人。
然而,他终究是她父亲。
她再默默陪伴了片刻,起身走出,对着神色同样憔悴,或也连着数个日夜已是不曾合眼的老宫监轻声道:“赵伴当,你坚持要我坐马车,就是希望我赶回来的路能短些吗?多谢你了。你也去休息吧,不要累坏自己。”
老宫监眼眶湿润。
“老奴无用。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赵伴当你已尽力,而且,帮了我极大的忙。”她由衷感激地说道。
她无法想象,倘若再迟一步,在暴怒得近乎完全失了理智的皇帝的手下,将会发生什么。
她感觉得到,在那一刻,皇帝的杀意已如决堤之水。
若非误伤到了她,恐怕就连她也无法喊停了。
“公主也去休息吧,身上有伤,况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