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挟持
◎别动。◎
蒲柳先生怎么会不在呢?
那日在陵寝里他受过伤。
难道是他的伤还没好,近日连门都不出了?
可是那应该确实只是一些不太严重的外伤。她记得他甚至不像有痛感,临走的时候还笑她的打扮,差点挨了她一拳头。
姜葵心里担忧着蒲柳先生,口中却问起另一件事:“这位‘白头老翁’,你见过他吗?”
“江少侠,你知道干中间人这一行的规矩,他们都是不露脸的。”阿蓉摇着头,“我在鼓楼酒肆里听到这笔生意的消息,次日夜里去北城墙下接的头。”
“那个人坐在一辆漆黑的马车里,隔着车门同我说话,交给了我八百两银子定金。”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个人并非老翁,反而相当年轻。”
这点倒是很好猜到。中间人的名号总是与他们的实际身份大为不同。蒲柳先生最初也自号“老先生”,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位年轻公子。
“据我所知,这位白头老翁做的生意与蒲柳先生的很不一样,”阿蓉继续说,“他应当是刻意与蒲柳先生划分界限,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蒲柳先生只接江湖上的单子,而白头老翁只做和朝廷相关的生意。涉及朝廷的都是大生意,风险大,但是赚的也多。靠着这一点,加上蒲柳先生近日常不在,白头老翁的名声忽然大了起来。”
“杀温亲王谢珩,这可是掉脑袋的生意。”姜葵轻声说。
她对谢珩没有太多印象,但是记得谢瑗望见他就眼睛一亮的模样。如果他死了,谢瑗大概会很伤心吧?
“这一单我不做了,明日便去还定金。”阿蓉起身,“江少侠,多谢你……这些簪子,换来的银子能抵一阵。等蒲柳先生回来了,我还是去找他接生意。”
姜葵点头:“好。”
“夜深了,你快回去,小尘还在等你吧?”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几日你别抛头露面。秋日宴上有习武之人,能看出你有杀意,还是避避风头的好。”
阿蓉应了她。姜葵在小船上轻轻一踮,跃到了不远处的竹筏上,盈盈地立在水边,回身望着阿蓉撑起长杆,在一池波光里乘船远去。
等到阿蓉走远了,姜葵才转身,沿着竹筏铺就的小道慢慢走回去。夜色浓稠,客人们几乎散尽了,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浪花拍打在脚边的声音无边无际地响着。
她边走着,边想着如何同父亲交代、是否还要赴裴玥的邀约、以及有关蒲柳先生的事情。
八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蒲柳先生的那天,是一个晨光微凉的早秋。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抱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枪,由师父带领着穿越人潮汹涌的书坊,推开二层一间雅室的雕花木门,走了进去。
茶香在四壁之间弥漫开来,紫竹屏风后已经坐了一个人。
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听见一个含笑的声音说:“落花点银枪江小满,在下祝子安,请多指教。”
满室茶香里,她忽然闻到一种清冽白梅的气味。
那时候的蒲柳先生初出茅庐,籍籍无名。又过了许多年,他才从那个无名之辈成为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中间人。后来,江湖上人人都听过他的名号。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只要想见他,就一定能见到。他总是在书坊二楼那间雅室的屏风后,漫不经心地说一些逗弄她的话,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跳脚。
他有一天会不在么?
莫名的,她想起天穹坍塌时,那个人的手掌心轻轻贴在她的耳廓上。
她心里忽然燥热。一种急促的、炽烈的情绪,无端地在胸口升起。
因为心里有事,她没察觉,这条竹筏小道的两侧,寂静无人的漆黑水域里,偶尔冒起几串气泡。
下一刻,有人跃水而出,长刀直刺!
姜葵猛地仰头,长发飞扬,寒光堪堪擦过她的脖颈,一根发丝被刀锋斩断!
同时,她反手抓住突袭那人的刀柄,蓦地发力,抽走了长刀,刀锋翻转,横劈而去!
那人胸口被劈出一道口子,顿时吃痛。他捂住胸口,闪身飞速后退数步,定足立在竹筏上,冷冷直视姜葵。
紧接着,又有两人跃出水面,森冷的铁鞭与硕大的巨锤一左一右,袭向姜葵!
姜葵侧身避开巨锤,对着铁鞭挥刀斩下!“嗡”的一声长鸣里,铁鞭与长刀缠绕相击,剧烈震动着,久久不分。
“哼。”姜葵轻哼一声。
她腕上发力,连着整个身体在原地一旋,带起长刀飞速转动,甩开了铁鞭!
长刀收起,刀锋向下。姜葵抖开长发,抬起下巴,垂眸望着包围她的三人,目光冷冽。
三个大汉都穿黑衣,一人执鞭,一人持锤,一人用刀,皆以黑巾蒙面,看不出长相。
“不愧是落花点银枪江少侠,”执鞭的人说,声音沙哑,“这一手夺刀伤人的功夫,使得真是利落。”
“多谢夸奖,”姜葵淡淡地说,“你的铁鞭倒是玩得很糟糕。”
“你敢出此狂言!”持锤的人暴喝一声,挥起巨锤,冲了过来!
他的脚步震得竹筏噼啪作响,一阵水花涌起。那一只巨锤高高抬起、再重重落下,挥起一阵劲风,其力道之大竟将竹筏一劈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