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此时不但唐府的车夫和外院那两个婆子已经围了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知围了多少。韩覃此时觉得自己愚蠢无比,又不知如了要怎样教训自己,站在一圈圈围观的人群中心,任凭妙法上车,车夫驾车离去。
傅临玉捂着胳膊挤过来,摇头道:“车里只有一个尼姑,没有孩子。”
韩覃亦不理他,转身才要往人群外挤,就见巩遇上前拱手言道:“二爷恰在这楼上,叫小的带表姑娘和孙少爷上楼。”
这一处名叫兰庭茶叙的茶楼,唐牧竟然在此?
唐逸那知自己长这么大头一回逃学,好死不死竟就撞上唐牧在这里喝茶?
他情知自己是闯了大祸,却也耐着性子问韩覃:“要不要求助我小爷爷?他总能想到办法救出你弟弟。”
韩覃反问:“若他知道我是个假的,会怎么样?”
唐逸道:“总比现在这样叫人胁迫着要好啊,你把事实原委告诉我小爷爷,叫他帮你救你弟弟出来。”
韩覃果断摇头:“不行,你别问我为什么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今天这件事,还要你替我圆过去才行。否则,你知道的,谁杀了柳琛……”
☆、逃课
这孩子以为柳琛是他爹杀的,所以不敢伸张,所以任凭差使。
可韩覃知道的是,柳琛到渡慈庵是还是活的,是喝了她熬的药汤以后死在她手中,如了与庵中的尼姑们众口一辞非说是她毒死的,她就算反驳,只怕唐牧也不会信。就算唐牧信了她脱了她的罪,柏舟怎么办?
每每忆起大哈一手扔柏舟下山崖的那一幕,韩覃就遍体发寒。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能不顾及柏舟的命。
她如今恰就是借着这几厢里的糊涂,要利用唐逸替自己把柏舟救出来,一出口,自然仍是拿唐世坤来威胁他。
俩个孩子前后脚跟着巩遇上楼,因一排排皆是包房挡了自然光,楼上两排廊道中处处设着佛龛,龛室中一尊尊皆是纯白玉雕成的伎乐飞天,或反弹琵琶,或轻姿漫舞,皆是南北朝时代的秀骨清像,每尊雕塑下面供一盏油灯,暖光衬着白玉分外动人。
巩遇到楼梯口就不再往前,将唐逸与韩覃交到一个与唐逸年龄相当的小仆童手中,叫他带他俩继续往内。唐逸脚步放的格外慢,凑近韩覃低声说道:“这地方我都没有来过,也不知是荤的还是素的,今天我必不能全囫囵的回家去,咱俩这回要好好开个眼。”
韩覃亦叫这地方的神秘勾起些好奇,问道:“何为荤,何为素?”
唐逸低声道:“荤的就是有女人相陪,素的就没有女人相陪,单喝茶。”
韩覃恍然大悟,瞪他一眼不再说话。两个孩子随那仆童一直走到这廊道最末端时,仆童才上前去轻敲房门,随即听到里头唐牧的声音:“进来!”
唐逸伸长脖子叹了一气,韩覃的心更悬提到了一处。她一把抓住唐逸的手低声哀求道:“无论如何,替我圆个谎。”
仆童已经推开门等着,唐逸与韩覃两个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相互推让,终究是唐逸先进门,韩覃后跟进去。这包间里铺着软毯落脚无声,分里外两格用花格扇隔开,外阁恰好能望到窗外大街,唐牧想必就是在外阁窗边坐着时看到的他们。
他今日穿着绯罗圆领官服,腰上束着黑朝带,头上却不戴幞,此时在右手边罗汉床上盘腿俯势坐着,相对的圈椅上坐着两个年龄略长的男子,见唐逸进来,起身拱手道:“这是唐孙少爷?这位是?”
唐逸忙回礼道:“见过两位大人。”
他指着韩覃道:“这位是福建柳家来的我小姑母。”
韩覃忙敛衽屈膝行礼,这两人见唐牧有私事要议,忙退到了包房外。
等人走了,唐牧上下打量过一身仆童服的唐逸并簪乱发散的韩覃,见他两个齐齐跪在地上低着头,皱眉问道:“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这个谎该怎么圆?
唐逸回头去看韩覃,见她双手搭在膝盖上本本分分望着地上的绒毯,抬起头道:“小姑母今天要去绸缎庄挑料子做衣服,我……”
韩覃打断唐逸接过话头道:“方才行到西长安街门上,我身边的丫环夏奴指着对面一辆马车说,那车里一个尼姑抱着个孩子,只怕是那些假扮尼姑拐孩子的人拐子们,所以我情急之下便下车去追,想要把那孩子救出来。”
她追车一路,想必唐牧在楼上也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妙凡想必他也看到眼里,这时候必须半真半假的说,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唐牧点头,估计是信了,随即又问唐逸:“你怎么也在?”
唐逸笑了笑道:“我今天休沐,恰好也想出来逛逛。”
唐牧手中顽着一串青金石串珠,盯着唐逸说:“我记得前几天在外院与乐博士一起吃饭,第二天恰值你休沐,这才过了几天,你又在休沐?”
唐逸已经轻咬着牙,许久才实言道:“我是逃课出来的。”
唐牧拍那青金石串珠在小茶台上,起身就给了唐逸一脚:“你什么时候学会逃课了?”
韩覃叫唐牧这一脚吓的倒抽了口冷气,结结巴巴凑上前护住唐逸,眼泪巴巴劝唐牧:“二舅,是我叫他出来的,我想叫他陪我去书店逛逛选几本好字帖想要临帖而已。”
唐牧见瘦瘦小小的外甥女叫他这粗暴的行为吓的恍若惊兔,不敢再动粗吓到她,只得收摄怒气俯腰盯着唐逸审夺:“果真如此?”
不等唐逸再开口,韩覃又道:“我跟着几个侄女们上了两天家塾,不但夫子讲的文章不能懂,连字也写的没她们好。我是她们的长辈,样样都不如她们怕要叫她们笑话,才想要寻几幅好帖来临。阿难本是不来的,我千万央求他才肯陪我出来。”
唐牧自然不好糊弄,也知韩覃是在揽罪,他温言劝韩覃道:“你且到门外等一等,待我问完阿难你再进来好不好?”
韩覃怕他还要再打唐逸,摇头道:“不行,二舅会打阿难的。”
唐牧不再多言,一把抱轻飘飘的韩覃起身,径自将她提到门外关上房门,回头才问唐逸:“怎么会有锦衣卫的校尉跟着你,说!”
唐逸自然知道唐牧不好糊弄,自己若不祭出点血本来只怕他不能信服,此时装出个痛心疾首的样子闷声说道:“我爹连着三天没回家,我听我的同学毛通说他爹前两天办公差,恰见我爹在澄清坊附近一个赌场里赌钱。我娘整天哭的什么一样,我也心有不愤,就问毛通借了几个校尉欲要去把他捉回家去。”
他从毛通那里借校尉是真,因他自己对韩覃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也没有对校尉们说过详情,这事情就算唐牧问到锦衣卫镇抚使毛通那里也能说得过去。
唐牧气的在包房里内回走着,他自然也知道唐世坤在外赌钱吃酒养外室当纨绔,但唐逸是个好孩子,恰又生在唐世坤膝下。
他不能叫唐世坤害了唐逸,又不好下手去干涉侄子的私事。
回罗汉床上坐了,唐牧重拈起那青金石串珠在手中道:“开门叫你小姑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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