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妈妈没好气地翻个白眼:“道的什么喜!你这丫头瞎说的什么!”
芳儿道:“咱们这些人眼睛又不是瞎的。妈妈还想骗我们不成?菱月姐姐玉簪子不都戴上了?还说没事。”
蔡妈妈一顿。
这几日她早已暗悔那一日话说得太早,如今好端端的闹出来八字不合的事儿,事情说黄就黄了,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菱月那丫头讲,总觉得怪没脸的。
蔡妈妈又看看芳儿。
这丫头素来和菱月要好,如今两个人又住一个屋子,想来也是无话不谈的。
这几日不见动静,荣怡堂里气氛又不好,菱丫头心里不摸底,女孩家脸皮又薄,不好意思自己来问,派别人来打探打探,也是有的。
蔡妈妈拉了芳儿坐下说话。
“这话我只跟你一个人讲,你可别告诉别人。”
芳儿十分乖觉:“妈妈放心就是,我保证不跟别人讲。”
蔡妈妈这才道:“菱丫头这件事,原本是有的,真真的,就差一步她人就到七爷的院子里去了。可是头两日静悯师太不是过来一趟,老太太请她给菱丫头和七爷合了八字,结果不相合,这不老太太这两日正为这个事不痛快呢。八字的事儿,谁也预料不到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这件事黄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芳儿面露惋惜:“唉,这叫什么事儿。”
蔡妈妈这是想通过芳儿给菱月传话,省得她自己拉下老脸再去开这个口。
芳儿不负蔡妈妈所望,转过头去就跟菱月咬了耳朵,说完,芳儿附在菱月耳边,笑嘻嘻地又道:“还是姐姐聪明,三两下就把事情给搅黄了。”
眼下正值白日,正院里有许多眼睛,说话多有不便,菱月只捏了捏芳儿的手,来表达自己的高兴和谢意。
当晚,芳儿回到下处的时候,菱月刚刚把头上的髻环解了,乌发如云,披散而下,菱月坐在妆镜台前,手里拿着梳子,慢慢地通着头发。
如今危机解除,菱月一口气松下来,有种久违的安适惬意的感觉。
芳儿走过来,一边解头上的发髻,一边感慨道:“我今个儿也算见识了,给七爷做妾这样的好事儿,别人抢破头还抢不来呢,姐姐到手的好处倒往外推去。可见这世上人人不同。”
菱月笑着交代她:“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芳儿说知道了。
芳儿又凑过来,说着悄悄话:“姐姐跟我说句实话吧,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菱月抿唇一笑。
芳儿笑嘻嘻地一拍手:“我就知道。”
芳儿又追着问那个人是谁。
菱月道:“改天再跟你说。”
又提醒她:“这事传出去不好。你可别往外头说去。”
芳儿道:“这我还能不知道。”
***
又过一日,第二日轮到菱月休息,这日傍晚时分菱月回到家中,第二日一早,菱月梳洗打扮,穿戴整齐,早早地就去了长雀市。
到了北街口,菱月就没再往里去了。
有几个小孩子在街口玩,菱月叫住其中最瘦小的一个,这个小孩子身上穿得不很暖和,一张小脸脏兮兮的,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菱月掏出一把铜钱来,对这孩子道:“我给你指一个地方,你去帮我叫一个大哥哥出来。这把钱就是你的了,好不好?”
这孩子呆呆地看了菱月一会儿,方才犹豫地伸出手来。
菱月把铜钱往这孩子身上的棉袄口袋里放好,又这孩子指了地方,又教他怎么说,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这孩子进了和祥医馆。
之前菱月去和祥医馆倒可以大大方方的,如今两人谈婚论嫁,倒突然多出许多不方便来,菱月尤其担心会撞见许家父亲,那就很尴尬了。
这厢,孩子进了和祥医馆,欲要照菱月教他的去说,忽然又忘词了,他想了想,说道:“有个仙女一样的姐姐,在外头等着小许大夫。”
对这孩子来说,那么体面漂亮的大姐姐,说起话来又那么温柔,还给他钱花,神仙姐姐也不过如此了。
许茂礼从医馆出来。
菱月正在街头等着他,这时候转过身来,撩开幕篱对着他莞尔一笑。
许茂礼几步跑过来。
许茂礼有些委屈:“你总算出来了,我往你家跑了好几趟呢,就怕你什么时候出来了,我却不知道……”
菱月道:“对不起呀,上次我走得太匆忙了。我昨天晚上回家的,你看,今天一早就来找你了……”
一个月不见,足以把这段才刚开始的感情发酵成思念。
他们往远处走去,彼此之间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
他们也没有什么方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似乎和对方在一起,陪着对方说话,这本身就是目的。
忽然听到一阵乐音,那曲调很幽微,菱月却一下子捕捉到了。
“呀,”菱月道,“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里来了。”
“许大夫,”菱月微笑道,“跟我来,我带你去听琵琶。”
许茂礼不明所以,脸上笑微微地只管跟着菱月走,菱月似乎对这个地方很熟悉,带着许茂礼三拐两拐的,就来到一家庭院的粉墙外头。
到得此处,那琵琶声已是十分清楚可闻,显然就是从墙里头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