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我的儿!”
张允老泪纵横,派人叫来附近的名医,可惜已无回天之术,只能早些准备后事。
可张允就这一个儿子,自是不肯放弃,遂又派人去了白云观请了道长过来。
时至晌午,日头愈发毒辣。
道长迅速为张允的儿子诊脉,又掐指一算,闭眼说道:“此子还有救,须找一个命贵之人冲喜。来前我看你府中紫气冲天,定是有位三星高照之女,方可拿来一用。”
张邈从来不信怪力乱神,听这道士所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而张允救子心切,慌忙问道:“此女在哪?姓谁名谁?”
“莫急,待我替你一寻。”
道长徐徐起身,宽袖一震,手执罗盘迈步而出。
张允一行人紧跟其后,众人围着大大小小的院落转了好几圈,直到日头西斜方才停到明华院外。
道长站在众人之首,拂尘一甩,目视前方,“福女就在此院之内,乃萍水相逢之缘,若就此错过,令郎便再无生机。”
张允见状,牟足了的心劲顿时泄去大半。
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女子,又是萍水相逢之缘,那岂不就是贺七爷的夫人柳青青?
众人很快折返回小少爷的院落,张允瘫坐在圈椅上,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没了。
若这命定之人是个婢子,怎么都好说,偏生是贺七爷带来的女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恍惚间,张允突然想到了什么,目生邪光,看向一旁的张邈,“你刚才说,那女子不像是贺七爷的夫人?”
张邈低头啜茶,“肯定不是,谁家的夫人成亲多年还是个雏儿?大兄方才不是不信我吗?”
“信,我信。”
现如今张允哪还会去分辨孰是孰非,张邈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打消他内心顾虑的一剂良药。
他嗫嗫自语:“既不是夫人,这就好办了……”
张邈斜眼看他,“大兄想怎么做。”
张允思忖万千,命人拿来一个紫檀木匣,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满满一箱金条。
“二弟一向能说会道,这件事你帮我办,拿着这些去买那个女人。贺七爷是个商人,不会跟钱过不去。”
他这次出手极其大方,就是那九十九副紫河车也不值这个价钱。
张邈随意捡了一块金条,在手里掂了掂,若有似无的笑笑,“大兄说的极对,只要有钱,还愁没有红颜知己吗?”
一刻钟后,张邈抱着木匣回到自己的院子。
时至傍晚,屋内燃起了明亮灯烛。他坐在圆桌前,再次打开匣子,纤长的手指拂过一根根澄黄的金条。
想当年他赌输了钱,找张允去借,可那人连一根金条都没舍得给他。如今却因为神棍的一句话,一下子却拿出这么多,还真是救子心切……
张邈拿出一根金条,放在嘴里狠狠一咬。
不过他可不准备跟贺靖谈判,更不会将这箱黄金给他。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他有的是办法。
***
入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本就临近五毒月,空气开始闷热,再掺点湿气进来,愈发让人难受。
姬瑶洗漱完在妆台前坐下,手持篦子梳着头发,月白中衣紧贴身形,显得腰肢纤秾合度。
她眼光柔柔,凝着铜镜中那抹魁梧的身影,细声问道:“离开南漳后,我们接着去哪儿?”
秦瑨坐在紫檀嵌螺钿的园桌边,低头擦拭着佩刀,只留给她一道锋锐的侧颜,“继续往西北走。”
姬瑶想了想,“那到陇右还需多久?”
秦瑨如实道:“若我自己,不过也就几天功夫,带着你那就快则一月,慢了就不好说了。”
姬瑶一听,狠狠剜了镜中人一眼。
早晨还承诺对她好一些呢,结果说话还是这么难听,话里话外都是她拖后腿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哼。”姬瑶将篦子往妆台上一砸,躺到床榻上用被子把头盖住。
秦瑨侧目望着她,有些摸不到头脑,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来气性了?
他试了几次,终是没有问出口,淡淡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快些休息吧。”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烛影摇摇晃晃。
过了一会,秦瑨本以为姬瑶睡着了,殊不知她又探出脑袋,困顿的双眸凝向他,“你不睡吗?”
秦瑨乜她一眼,后又低头看向自己的佩刀,手中绢布反复擦拭着刀鞘纹路,一沟一壑,不知重复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