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你有何好怕的?”秦瑨一边替姬瑶抹泪,一边笑她傻:“这次宁王不过是拉拢了一些禁军,地方上也只有河东节度使倒戈,其他人虽在观望,但只要陇右军一出,形势自然是往外我们这边倒的。宁王的党羽挡不住陇右铁骑,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进大明宫的。”
情绪一旦打开,就难收敛,尤其是面对熨帖的安慰时。
姬瑶深深抽泣,抿着唇愈发委屈。
秦瑨的手掌轻而易举覆住她半张面庞,拇指就在她的眼角,接住一滴滴的滚烫。
“至于朝中局势,你更不必担忧。之前我总觉得你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所以我和太傅才会想着总揽全局,可现在想想,如果一直都是我们在处理问题,那你又何尝会有经验?经验可都是在不断的试错中累积起来的。这次在外面走一圈,我想你也应该有所改观,可以成熟起来了。”
秦瑨顿了顿,眉眼温煦,轻声道:“瑶瑶,我答应你的,我都记得,回去之后只要你不做特别出格的事,我都不会再管制你,你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如果错了,也不用害怕,我就在你身后,你随时可以差遣我。”
他话音落地,姬瑶的眼泪在这一刻止住,怔怔望着他,“你……你喝醉了吗?”
“没有。”秦瑨微微摇头,“我很清醒。”
姬瑶紧抿着唇,双手握住,一点点感受着手心里的痛,“你说的真的吗?朕可以……做朕想做的任何事?”
瞧着她难以置信的模样,秦瑨没奈何的点点头。
室内在这一刻陷入沉寂,唯有两人的目光热切的黏在一起。
自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姬瑶屡次三番找秦瑨印证,他的承诺到底算不算数。
今日是姬瑶第一次听到秦瑨如此具象的承诺,一时让她恍然如梦。
然而手心里的疼痛告诉她,这是现实,不是梦。
这一刻,姬瑶如若新生,心里所有的迷茫,彷徨,伤感,悉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激动,还有几分感念。
她用小手抹掉脸上的泪痕,破涕为笑,探身抱住秦瑨,整张脸埋在他的心口。
“瑨郎,谢谢你……”
温柔的女音,娇嫩如兰。
如世间最好听的曲乐,拨动人的心弦。
两人的身躯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醉意晃然,在一刻涌上秦瑨的头。
他迷离的眼眸浮出沉坠的欲念,手不知不觉的箍住了姬瑶的腰。
然而就在碰触到她的瞬间,他如若被烫,迅速收回了手,颓然无力的垂在身侧。
回长安的日子越来越近,秦瑨的理智再次夺回了制高点,随之而来的,是心脏崩裂的破碎感。
那是一种比在战场上受伤还要烈的痛。
最近数月的光景紧接着浮上秦瑨的脑海,从危机四伏的南巡,一直到那场惊心动魄的洪水,从浑浑噩噩的第一次,到稀里糊涂的第二次,第三次……
一幕幕,一场场。
当回忆比往日都要清晰,秦瑨知道,他和姬瑶这段不伦的关系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两人近在咫尺,实则,相隔万里……
过了许久,姬瑶方才稳定好情绪。
她双眸微红,仰头看向秦瑨时,目光掠过一抹异色。
只见秦瑨低头睇她,俊逸的眉眼间写满了哀戚。
不过须臾,这种神态便消失不见。
姬瑶以为自己哭花了眼,自嘲的笑笑。
余光瞥到妆匣里的牡丹珠花,她又一晃神,不禁问道:“等回去,我们之间……”
不待她说完,秦瑨已然开口:“你放心,回到长安以后你继续为君,我仍然是你的臣子。我们之间的事都是镜花水月,你不说,我绝对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影响到你的声誉。”
他操着一口好听的官腔,说着坚毅秉直的话,忙不迭与她撇清关系。
这些话不出姬瑶预料,当她真的听进耳中,却倍感失落。
平时养只小猫小狗都会有感情,何况秦瑨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给过她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对他有所留恋,再寻常不过……
饶是如此,她太了解秦瑨了。
等回到长安,他绝对会变成那个满嘴“避嫌”的人。
夜夜的相伴,终是迎来分别的这天。
她不停回避的习惯,亦终于到了该改正的时刻。
毕竟大明宫的朱墙,可不像外面那样矮……
姬瑶这次没有生气,想了想,双臂缠上秦瑨的脖颈,仰着脸,与他鼻尖相贴,细声道:“我们……是不是相伴不了多久了?”
四目相对,姬瑶满眼懵懂,如若两汪翦水,狠狠撩动着秦瑨的心。
见秦瑨一直不说话,姬瑶面上浮出一丝娇怨,蹙着眉,噙住了他有些冰凉的薄唇。
酒意瞬间在她口中化开,一下,一下,变成了温柔的蛊惑。
耳鬓厮磨间,她温哝细语:“宣平侯,既然相伴不了多久了,那就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及时行乐吧……”
姬瑶不负吹灰之力,将秦瑨关进心底的野兽再次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