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抱着小狗走到秦瑨身边,牵起他的手,让他捋了捋狗毛。
秦瑨颇为无奈。
得亏他刚才给这只狗洗了澡,要不然该洗的就是姬瑶了……
不过这话他没说,不经意间偷偷收回手,他还是不太喜欢这些牲畜。
姬瑶没再理他,一边撸狗,一边打量着这间屋舍。
他们两人站在外厅,正中摆着一张紫檀钿螺圆桌,西墙摆着八宝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装饰,有珊瑚,金螺黛如意,彩宝仙松等等,雍容浮夸,竟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往东去便是内寝,靠墙是一张立架支帐的梨花木床榻,两侧挂着镶嵌红宝的金钩,墙角各有一盏落地绢灯,地屏上铺着朱底绣花的波斯地毯,其上有一鼎精致小巧的香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处都能看到她喜欢的东西,定是用心布置的。
遽然间,一股悸动出现在姬瑶心头。
这种感觉难以言说,就好像突然被人捧在心尖上,激动,窃喜,还有几分羞赧。
姬瑶一双俏眼看向秦瑨,娇声道:“这像不像我们俩的家?”
家?
秦瑨微微一怔,眼下浮起不易察觉的红泽,状似无意笑了笑:“未免过于简陋了一些。”
“我觉得挺好的呀,最起码比那荒山破庙强。”姬瑶放下小狗,上前抱住秦瑨,“最主要是有你陪着我,我在大明宫睡不着的时候时常乱想,这金屋穹顶有什么用,还不如在外面的时候。”
她温哝细语,像是隐晦的告白。
秦瑨的心疯狂乱跳,有那么一丝冲动,想要问问她,在她心里,究竟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习惯,还是像他一样……
等了许久,不见秦瑨开腔。
姬瑶站直身,困惑地看向他周正俊逸的面庞:“瑨郎,你怎么啦?”
“没事……”
秦瑨回过神,终是没有问出口。
两人本就没有结果,有些问题,还是不要去深究为妙。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在一起开心便好。
冷不丁的,秦瑨忽感怅然,不禁长叹一口气。
他努力不去胡思乱想,拉起姬瑶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出来这么早,可是用过膳?若是饿了,我让管家去准备。”
“我用过啦。”姬瑶的小手不老实,慢慢与他十指相扣,纳罕道:“瑨郎,你怎么找个哑巴当管家?能听得懂话吗?
“他只哑不聋,还不识字,是最安全的人。”
秦瑨言简意赅,轻松点破姬瑶的困惑。
她恍然大悟:“不愧是你,想的可真周到。”
“要不然呢?”秦瑨手上用力一拉,将她收进怀中,薄唇覆上她的耳廓,“我们做的事,跟刀尖舔血的勾当差不多,稍不留意被人发现,兴许会粉身碎骨。”
秦瑨温热的呵吐,声音却是凉森森的。
姬瑶忍不住一侧躲了躲,倏尔想到刚才的经历。
“对了,我今日出宫的时候竟有金吾卫跟踪,得亏我的人通禀了一声,我让内行司拦住了他们,要不然他们真得追到这了。”她越想越后怕,气的咬碎一口银牙:“这卓骁胆子也太大了,竟敢私查我的行踪!”
秦瑨静静听完,立时松开了姬瑶。
没想到这些有心人如此猖狂,不在他身上做文章了,改到姬瑶身上开刀。
窥伺皇帝行踪,重则可以杀头。
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在僭越皇权!
秦瑨眉眼寒厉,沉声说道:“卓骁这人我大概了解几分,他是个中规中矩的老实人,没胆儿,大抵就是颗棋子,始作俑者应该另有其人。”
姬瑶眨眨眼,“那会是谁呢?”
秦瑨陷入沉思,这件事十有八九出自太傅手笔。
卓骁的母亲是太傅的远房表妹,这件事极少有人知道,卓骁听他差遣,自是说的过去。
姬瑶先前都是在侧门偷偷出宫,监门卫没有记录,太傅突然要查她行踪,大抵是起疑了。
秦瑨早料到会有这天,之前吴跃进弹劾他,可以说是破釜沉舟,而姬瑶不但驳回,还打了吴玥进廷杖,这在一些人眼里就是当众袒护。
再加上姬瑶重开闻天鼓时,他没有带头反对,下朝后太傅就来追问,他怒怼太傅几句,说要为姬瑶兜底。
那老匹夫刁钻的狠,林林总总的反常,他免不得要猜忌几分……
不过这些只是秦瑨的猜测,没有确证的事,他一向不会说出口。
“始作俑者是谁,我也不知道。”
姬瑶等了半晌,却等到一句废话,不禁有些焦躁:“那怎么办呀?”
秦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给她两个选择:“要么你我就此结束,你好好在宫里待着,要么就先发制人,断了卓骁这把刀。”
室内遽然陷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