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瑨沉默片刻,却倏然笑了,手臂一伸将姬瑶揽入怀中,亲了她的面颊,沉澈的嗓音透露着不加掩饰的喜悦:“虽然这么说不太厚道,但那老匹夫因为这中风,我倒有些幸灾乐祸。”
“瑨郎……”
姬瑶嗔他一眼。
秦瑨旋即摆正神色,“开玩笑的,太傅现在应该不想看到我们一起去探望他。”
姬瑶自是知晓。
但不想看到,以后就不会看到吗?
她不禁瘪瘪嘴:“你不想尽快定下婚期吗?”
秦瑨凝着姬瑶,眼下微微泛起红晕,改口道:“我们去,现在就去。”
午后,太傅府邸静谧安逸,唯有荣矜堂气氛压抑。
江璁手捧汤药,立于紫檀雕花的床榻前唉声叹气:“爹,您就喝点药吧。”
江言躺在床榻上,闭目道:“拿走拿走,让我死了算了。”
“爹,您这事何苦呢?”江璁甚是不解:“这些年您一直和秦瑨作对,什么都没捞到,现如今秦瑨风头正盛,考公司都让他们掌控了,寒门在朝中已势不可挡,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何必再去逆流而上?现在秦瑨想尚主,陛下也有意,您老就为儿子想想,可别再瞎折腾了!婚姻乃陛下私事,你我为臣,插手不得!”
如此一言,发自肺腑。
江言自是知晓其中利害,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素来不会过多纠缠,但面对陛下的婚事,他却一直耿耿于怀。
江言睁开眼睛,看着床幔叹气:“我就觉得秦瑨配不上陛下,趁着陛下流落在外的时候趁虚而入,陛下心性单纯,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了。”
“哎呦,这话说不得,说不得啊!”江璁吓出一身冷汗:“秦瑨要有那份心,还用等到流落在外的时候吗?人家那叫患难与共,日久生情,您怎么越老越不会说话了?秦瑨手里可是掌着二十万大军,三道节度使都与他交好,若陛下一直与他为敌,逼急了他,对陛下有什么好?”
一语点醒梦中人。
江言噤声不言,猛然想到姬瑶的话——
“他漂在外面朕不放心,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当时江言没心情细忖,现在想想,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按照常理,陛下应选择一位门庭煊赫的家族成婚,以便巩固皇权。可当今陛下是位女郎,任性恣肆,天真娇憨,并不是按照皇位继承人培养出来的,万一驾驭不了皇夫,盘根错节的外戚必然膨胀,会成为皇权最大的威胁……
窗外鸟语花香,江言愣了许久,起身接过儿子递来的药碗,仰头喝的一干二净,叹道:“罢了罢了,我这老骨头,还是抵不过他们年轻人。”
眼见父亲想明白了,江璁大喜过望,正要说几句阿谀奉承的话,拍拍父亲马屁,门外突然传来管家急切的声音——
“大人,圣驾到了,特准您不必外出迎接。”
屋内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还真是说谁,谁就到。
江言回过神,示意江璁赶紧把自己扶起来。
江言中了风,虽治疗及时,却还是行动不便,双腿如灌铅一样沉重,由江璁搀扶着,一瘸一拐来到屋外迎接圣驾。
不远处的游廊上,姬瑶仔细交待着秦瑨,“待会见了太傅,记得收一收你的性子,别再惹他生气……”
她絮絮叨叨一大堆,终是心疼自己的老师。
秦瑨紧紧跟在她身后,只顾一个劲的点头。
好事将至,自己的心头肉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甫一看到江言父子俩,姬瑶忙收了话音,款款行至二人身边,免去了他们的礼。
姬瑶端详着江言,娇俏的眉眼溢满担忧:“太傅,你好些了吗?”
江言如实道:“多谢陛下关心,老臣已经好多了,只是腿脚还有些不灵便。”
“没关系的,太医说你要多加走动,配上活血化瘀的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姬瑶贴心的宽慰江言,立时让江言倍感欣慰。
“太傅。”
低沉的嗓音很是好听,传入江言的耳畔,立时让他舒展的眉目再度紧绷起来。
江言循声而望,目光冷冷瞥一眼秦瑨,并未搭理,抬手一比请圣驾进屋。
寝房宽敞明亮,江言请圣驾坐在靠窗的软榻上,随后让下人搬来几把圈椅,吩咐道:“上茶。”
话落,在姬瑶的允许下,臣子们端坐下首位
江言余光轻瞥秦瑨,意味深长的对姬瑶说道:“陛下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探望老臣吧。”
“太傅神算。”姬瑶接过下人呈上的茶盅,撩起茶盖吹了吹,俏眼一睃秦瑨,双颊泛出几分羞臊,“朕准备和秦瑨成婚了,特来告知太傅一声。”
第66章 终章
◎原来相看两厌,也能变成岁岁年年……◎
江言闻言, 当场愣住,呼吸突然变的不畅。
眼见他坐在圈椅上捂着胸膛大口喘息,一张脸憋的绛红,姬瑶和秦瑨立时站起来, 惊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