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姬瑶如遭雷击,只觉全身都僵硬了。
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尚还心存忐忑,这样的她,拿什来当母亲?
“都怪你……”姬瑶甩开秦瑨的束缚,起身下榻,走时还不忘嗔他一句:“讨厌!”
眼瞧姬瑶留给自己一道气呼呼的背影,秦瑨心慌起来,提步要追,却被徐德海拦住。
“王爷莫追,陛下正在气头上,小心言语冲撞,动了胎气,这边就交给老奴吧。”
秦瑨心觉有理,只得耐住心头躁郁,沉声道:“劳烦大监,定要安抚好陛下。”
“王爷万事放心。”徐德海双手作揖,发自内心的高兴:“恭喜王爷,有了孩子,您和陛下日后就稳定了。”
秦瑨扯唇笑笑,目送徐德海离开,右手徐徐抬起,覆上自己的心口。
里面一颗心脏跳动剧烈,让他呼吸开始急促。
这种感觉饶是难耐,可他却从未这么高兴过。
他还差两岁就到而立之年了,如今终于要当父亲了……
回到紫宸殿后,姬瑶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趴在龙榻上一个劲的哭。
眼瞧她一双杏眼肿成了粉桃,徐德海心焦气躁,在旁劝道:“哎呦,小祖宗,这大喜的事,您可千万别哭了,小心动了胎气。”
他不劝还好,姬瑶的更大声了,哽咽道:“朕接受不了……好端端的,肚子里突然装了孩子,好可怕……”
“不可怕,一点不可怕。”徐德海好声好气的宽慰她:“咱们姬氏江山不能后继无人啊,陛下总是要有为人母的那一天,如今双喜临门,这是好事,陛下千万莫要触了霉头,快收收眼泪吧!”
“话虽如此……可朕就是很害怕……”
姬瑶低声抽泣,尽管心有怨念,还是听了徐德海的话,渐渐敛住眼泪。
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打乱了姬瑶和秦瑨的生活,往后几日,姬瑶不敢乱动,总觉得肚子里踹了个爆竹似的,连走路都变得慢悠悠的。
她跟平时骄纵恣肆的模样大相径庭,看起来过于端庄文静了。
秦瑨见她如此,不知不觉也跟着紧张起来。
上朝的时候,秦瑨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姬瑶,她皱皱眉,他都跟着揪心,若有同僚上奏的时候过于墨迹,势必要遭他一顿眼刀。
同僚们不明就里,没过几天,俱是养成了习惯,有事速禀,无事退朝,能一句话说完的绝不分成两句话说。
放衙之后,秦瑨到处搜罗好玩的物件,送进宫哄姬瑶开心。
人们都说孕期的女子情绪要稳定,多笑笑,胎儿方才能长的漂亮,生产时才会更加顺利。
只是不管秦瑨做了什么,都觉得尚还不够。
他想要个家,可以时时刻刻陪伴着他的心头肉,还有他那尚未谋面的孩子……
往后半个月,天家的金花红柬传到了盛朝各地,亦传到了与之交好的外邦。
陇右收到消息后,田裕高兴的难以自持,当即把军务安排妥当,带上高逊、张桃儿等几个亲信,快马加鞭赶到了长安。
整个长安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等待着为天家庆贺大婚。
来自陇右的快马飞驰过长安宽阔的大街,停靠在昔日的宣平侯府门前,如今已是红极一时的静安王府。
时至傍晚,秦瑨刚刚放衙,今日在此设宴,为陇右来的亲信接风洗尘。
甫一看到身穿官袍的秦瑨,田裕急不可耐靠近他,伸手扳住他的宽肩,大剌剌道:“侯爷!不,应该喊你静安王了,你可真是争气,如今当上皇夫了。我们在陇右吃沙子都吃的全身得劲!”
秦瑨笑着瞥他一眼:“少贫嘴了。”
“哥哥,我本以为你们还得停几年呢,没想到这就成婚了。”张桃儿站在高逊身边,一身箭袖骑装英姿飒爽,眉眼间的雀跃呼之欲出:“太好了,桃儿真为你高兴!”
秦瑨回以一笑:“别总是为我高兴,你的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考虑了吧?”
“嘁,我才不成婚呢。”张桃儿瘪瘪嘴:“军营那么多男人,待在里面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一棵树上吊死……”
这丫头,像极了姬瑶的脾性。
秦瑨刚想要说教几番,沈林阔步走进月洞门,脚下生风,口中喊道:“秦大哥!”
行至秦瑨身边,沈林充满歉意的说道:“朝中有事耽搁,来迟了,还请秦大哥见谅。”
秦瑨不以为意:“无妨,你我不必客气。”
张桃儿看向眼前这位书生气质的年轻郎君,好奇问道:“这位是……”
沈林循声而看,惊诧过后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一届女流之辈,竟蓄着一头短发,举手投足间威风凛凛,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同长安女郎的别样况味。
深秋的风冷寒掠过,沈林回过神,对张桃儿拱手作揖,声色极其温煦:“在下沈林,受陛下和静安王提携,现为汾州刺史,还没上任。”
“刺史?”张桃儿上下寻睃他一眼,继而看向秦瑨:“哥哥,这人如此孱弱,怎能当上刺史?”
秦瑨无奈的挑挑眉梢:“沈林是今年的三甲,我告诉过你很多遍,人不可貌相。”
“哦……”张桃儿闷闷应了一声,再次睨向沈林时收敛了自己的几分锋芒:“你是三甲?读书这么好,可有什么窍门,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