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航行至下游瀑布之前,靠岸、卸货,旱地行船数里。
这一段,如果走河中的话,路会好走很多,而河西,成本高不少。
而且西岸的水文条件不如东岸,旱地行船走的距离也长,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码头。
旱地行船之后,船只再下水,装货。
但还有个难关,那就是蒲津关三城的浮桥。
国朝所建的浮桥,其实是有通航能力的,但需将中间航道的浮船临时拆掉几艘,两侧将浮桥拱起,在不中断东西向河面交通的同时,保证南北向船只航运。
但王重盈拒绝放开浮桥!
因为他担心朔方军趁机袭取中潬城,夺占浮桥。
又他妈的要卸货、换船!
每一次靠岸、卸货、换船之类,都会导致成本激增,这河中是不想好了!
惹火了老子,把你那鬼浮桥一把火烧了。
为了绕过浮桥,还得陆路运输,且距离还不短,因为水文条件不行,水势湍急,西岸找个建码头的地方不容易。
过了这段,然后再换稍微大点的船只,直至潼关。
到了潼关后,还得换船,即朝廷陕州转运院的船只,不然适应不了下游的航道水文条件。
潼关到陕州也不是一路通航,中间还有一段陆路运输,走不了船,也是很坑人,必须卸货、装货,成本再度激增。
仔细算下来,船只沉没、货物损毁、人员抚恤、各种换船转运成本,以及为了激励船工,开出了高额赏赐,一斗米运到陕州,成本在百多钱,不便宜啊!
而河南的运输成本,大概在十余钱,差十倍。
在灵州都虞候司的历次讨论中,诸衙将一致建议,拿下河中!
不但可以降低部分运输成本,还可以反过来利用河中一府四州三十七县的钱粮,支持大军征战。
但拿下河中,可能导致李克用派人截断黄河水运,一打就是打俩,这个决心可不好下。
※※※※※※
陕州转运院之外,人头攒动,忙忙碌碌。
太原仓被利用了起来。
这个仓城可储百万斛粮,规模极大,毕竟天宝年间停泊在河面上的船只一烧就是一百万斛粮没了,小了根本放不下。
一支车队满载粮豆及其他军资,离开了转运院,沿着幽深弯曲的谷道一路向前。
“这可是灵州千辛万苦运来的麦子、回鹘豆,可仔细点啊。”新任太原仓仓督成乂忙得满头大汗。
这个仓城理论上是朝廷的,但被陕州控制,而实际使用者又是朔方军。
管他呢!
成乂从盐州赶过来后,径直上任仓督,手下还管着两百兵,设仓帅一人、副帅二人统领。
与汴军打仗,一开始用的都是去年积存下来的物资,后来开始就地征发陕虢二州的钱粮,现在终于有船从灵夏输送物资过来了,就是看样子代价不小。
潼关镇国军派了五百人负责押运。
天雄、顺义二军已经开往南边山里的商南道,当道设寨,阻挡可能杀过来的汴军大队。
道路两侧的高塬上,回荡着马蹄声。这是不断活动的游骑,防止有汴军小股人马神通广大,渗透过来。
这种台塬地形,最是讨厌。
道路开在塬与塬之间,非常狭窄,塬高数十米,若被人从台塬上射箭落石,都不需要多少人,道路就得瘫痪,故不得不分派重兵把守,虽然汴军至今还没这么做过。
王郊是队头,手底下管着49名从会州征发来的土团乡夫。
说土团兵也不太准确,因为他们已被编入镇国军,成了外镇军的一员。
镇国军可能是朔方军系统中兵力最多(已膨胀到两万余人),但也是战斗力最烂的部队。
以各州州兵、土团乡夫外加部分降兵为主,邵大帅都不敢派他们野战,只能守守城关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前方突然响起了马儿的嘶鸣,随即传来气急败坏的喝骂声。
王郊大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队头。”一名军士正在鞭打夫子,闻言住了手,道:“挽马发脾气,不肯走。”
“怎么回事?”这次他是朝夫子问道。
夫子来自同州,见来了个军校,有些害怕,诺诺不敢言。
“这位队头。”夫子的同乡赶了过来,道:“不怪我等啊,使唤得太狠了。人使唤得狠,牲畜使唤得也狠。人还可以忍忍,牲畜忍不了啊。”
王郊看了一眼马车,车上装满了一捆捆的箭矢。
“军使有令,粮秣、器械须得按时送达,若失期,可知是什么后果?”王郊声音不大,但这话让人不寒而栗。
华州、渭北两镇的夫子,几乎每天都有逃散的,连家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