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怀忠也摇头苦笑。
这种仗,对地方的破坏也是十分剧烈的。
郓、兖、徐三镇,如今成了什么鬼样子?
以天平军为例,郓、曹、濮三州盛时一百六七十万人口,巢乱后尚有百余万,与朱全忠拉锯多年后,又与夏军大战,差不多顽抗了十几年,这会即便清查出了大量隐户,但能有盛时一半人就不错了。
“好了。”卢怀忠摆了摆手,止住了将校们深谈此事的欲望,道:“殿下给我增兵了,今必须有个交代。贝州无强兵,打了这么久,城中守军死伤不少。从今日起,尔等须督促将士奋勇作战,拿下此城。贝州一下,成德军便不敢轻易南来,我军可节省出大量兵力,好处甚多。”
“遵命。”诸将齐声应道。
突将、经略、武威三军在手,甚至就连银枪军上万骑兵也配属给了他们,加上新来的土团乡夫,十余万众。虽说夏王没有硬性要求一定要攻城略地,但求大量杀伤敌军,可如果一座州城都没拿下,确实也不太好交代。
实在不行,就在魏博征丁,强迫他们攻城,总之一定要拿下来。
第066章 精诚团结
天祐元年十一月十七日,魏州,晴。
北风呼呼吹着,屋檐下悬挂着一溜冰锥。
庭院中光秃秃的树木随风轻摆,却怎么也甩不脱身上的严霜。
军士们缩头缩脑地站在屋檐下,时不时哈一口气,跺两下脚,驱散身上的寒意。
赵谦满大踏步走进院子,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些军士,随即又轻蔑地一笑。
罗绍威招募来的私兵,号忠勇都,有五百人。
技艺都还马马虎虎,甚至可以称得上出色,但这军纪嘛,差到没边了。
人人都说魏博衙军、徐州银刀军、淮西骡子军之类的部队桀骜不驯,不好控制。但他们上阵之后,军纪严明,骁勇向前,屡破强敌。
这支被罗绍威唤为忠勇都的私兵,听话是听话了,但却失了魂魄,不知为何而战,下等部队也。
“王元武到底行不行?吃了败仗后,就不敢出击了,但要求送兵、送粮、送械。如此,要他何用?”
“王元武其实打得还行,虽然无法直捣相卫,但也没让夏贼攻过来不是?我去看过,城垒完备,井然有序,内黄丢不了。”
“确实,与王元武相比,尹行方打得更差。不但丢了高唐,还损失了上万兵马,这太操蛋了。”
“史仁遇不是更差?屯于临清,数次北上都被击败,现在干脆不动了。再这么下去,贝州守军见不得援兵,不是投降就是溃逃,还打个屁!”
“王元武、尹行方带的是什么人?史仁遇带的又是什么人?能一样吗?他没有这个能力知道吗?”
“实在不行,把平难、决胜、衙前三都派过去,与夏贼拼了算了。”
“横冲都自李刀奴以下两千人已经没了,这可是咱们魏博的老底子部队。平难、决胜、衙前三都,再失任何一部,诸位就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赵谦满故意在门外停留了一小会,默默听完了,咳嗽了一下,这才进屋。
厅内吵得热火朝天的文吏们顿时闭上了嘴巴,一下子安静了。
赵谦满,步射都指挥使,统领两千衙兵,暂隶山河军指挥使尹行方帐下。
“此仗,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吵吵嚷嚷作甚?”赵谦满扫了一眼众人,说道。
文吏们连声称是。
“钱粮征集、新兵招募之事,切勿懈怠。”赵谦满冷哼一声,又道。
文吏们又连声称是。
赵谦满脸上的怒容稍霁,随后便进了后衙。
“王帅为何还不南下?”还没走几步呢,风中便传来罗绍威气急败坏的声音:“魏博拼死奋战,伤亡巨大,已是为成德、沧景二镇当了替死鬼,王帅当真是作壁上观么?”
“罗帅怎会有如此想法?”另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说道:“王帅早就遣兵万人相助,与夏贼力战多场,互有胜负,何谓不救?”
罗绍威气结。
王镕确实派来了一万步骑,连带着数千沧州兵,屯于澶、博之间。但他们作战的积极性很差,至今只主动出击过寥寥数次,规模也不大,显然不想为魏博卖力。
魏博上下早就对这些所谓的援兵满腹怨气了,若不是稍微还有点用处,以及害怕破坏与邻镇的关系,导致后面彻底断了外援,早让他们滚蛋了。
与大多数人不同,赵谦满会换位思考。他知道,换了他出镇帮别人打仗,差不多也是这个德行,何必苛责别人呢?更何况,这次来救援的成德武夫比起以前已经算卖力了,听闻上回与河东兵联手渡河南下郓州时,他们可是临阵脱逃来着。
“参见大帅。”
“周判官安好?”
赵谦满进了屋内,行礼道。成德使者名叫周式,他以前见过。
“赵指挥……”见赵谦满来了,罗绍威方才的气愤之情立时烟消云散,只见他稍稍犹豫了下,似乎在考虑有些事情要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说。
但周式脚下像长了钉子一样,立在那里不肯走。
见状,罗绍威只能无奈地说道:“博州情形如何?”
“不是很乐观。”赵谦满说道:“李刀奴之败,损失上万人马,东北方向豁然洞开。而今最紧要之事,在于继续募兵,越多越好,先扛过这一阵再说。”
罗绍威默默叹气。
招募了军士,以后就要养着他们,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就当前而言,似乎可以通过额外征税来解决。大敌当前,也没多少人会反对。但如果迟迟无法打赢,目前还支持缴纳重税的人可能就要有怨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