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拔汗那百姓漠然看着这一切。
他们面对是一群穷凶极恶,但又军法森严的武夫。仔细想想,不由得从骨子里生出种畏惧的感觉,在面对这种人的时候,或许投降是最好的办法?
听入城的士兵讲,西边的土尔木甘,直接将巴扎里的商品征集,装了五百车,又额外支付了二十万迪尔汗银币,换取这群武夫不攻打他们的城市……
若依思麦尔总督也这么做,或许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乌鸦呱呱乱叫着落在枝头。
已到傍晚时分,城内炊烟袅袅,饭食的香气扑鼻而来。
提前吃罢晚饭的夏兵忙忙碌碌,不断转运各类物资,竟是要连夜运走。
城市西南角的大巴扎内,燃起了几个巨大的炉子。
砧锤声叮叮当当,夏人在修补甲胄、器械。
高价值的武器自然会带走,一部分放进仓库,善加保养,以备后用。毕竟西域百废待兴,生产能力不强,即便是波斯人惯用的武器,也不能随意舍弃。
另外,赵王邵嗣武那边也急需,圣人会分拨一部分给他的儿子。
剩下他们看不上的,则会留给突厥部落。
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犯人在一旁帮忙,熔融各类不便携带的大型铜制偶像、器皿,制成钱后,统一串起带走。
夏兵每破一城,都会把监狱里的犯人放出来,将其编入新附军充当炮灰。
这支部队的员额已经超过八千,与银鞍直不相上下了——邵树德在安西道收了大几百蕃部勇士入银鞍直。
作为汗庭的直属部队,他们最终会跟着夏军一起撤走。
老实说,他们不走都不行,因为拔汗那百姓恨死这支部队了。
作起恶来,简直比夏兵还凶残,毫无底线。将来波斯收复失地时,如果新附军还留在费尔干纳,必然没有好下场。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落下了。
费尔干纳名城拔汗那,迎来了劫后第一个夜晚。
※※※※※※
九月十三,大部分骑兵都已经派往西边。
他们没有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深入哈吉斯坦、俱战提一带,先锋甚至出现在了萨巴特郊外。
主要目的还是恐吓敌人,让他们认为夏军要大举西进,抢掠更多的钱财。
带队的谢彦章遣人回报,可以很明显看到敌人实行了坚壁清野之策。很多乡村的百姓已经大为减少,富户更是躲进了城里。
分散在农村的迪赫坎们武装了各自领地的精壮,行军至大城左近,扎营屯驻。
与此同时,慢慢反应过来的拔汗那人开始集结骑兵与夏军交手。虽然很多部队在交手时被打散了,但费尔干纳西半部分军事化的程度明显提高了。
当然,光靠这些兵,肯定是无法挑战夏军的。
在波斯主力部队抵达之前,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分散劫掠的夏兵制造麻烦罢了。
毕竟,你劫掠的时候不可能全军聚在一起,往往是百余人、数百人一股,若他们集结了数千人,还是可以以多打少,获得战果的。
说白了,就是遏制你肆无忌惮的劫掠行为罢了——于阗人刚刚吃过一次亏,李圣天手下一支三百人的轻骑被拔汗那人歼灭大部。
但——无所吊谓了!
邵树德不在乎,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撤退了。
此番劫掠,直接死在夏军手里或被其掳走的拔汗那人,怕不是有七八万之众。
如果算上粮食被抢后饿死的,就更没法统计了——或许他们运气好,在别的地方藏有粮食,或许可以躲去山间打猎、采集果蔬,或许投靠亲戚获得救命的食物,但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突厥人虽然来得晚,但也抢了不少财货和奴隶,且这会还不肯走。
这一趟出兵,拔汗那以东区域算是废掉了大半。拔汗那以西,也多有惊扰。
让波斯人头疼去吧!
九月十五,北边传来消息:大军围攻白水城不克,复南下掳掠久克维特、白尔库阿布、沙拉布、伊斯库阿布四城,克其一,余皆放弃,大掠一番而去。
奥古尔恰克有些贪心,在伊斯库阿布附近反复劫掠,遭到沙什(塔什干)兵马的趁夜偷袭。五千粟特骑兵打得回鹘溃不成军,抢得最远的葛逻禄人损失最重,前后死伤四千余人,抢来的财货、奴隶也被波斯人救回。
看大郎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准备撤退了,因为当地已经下了第一场雪。
邵树德立刻派遣了一批信使北上,同时下令总撤退。
九月十七,南原方向来报,葱岭下了第一场雪,很快就化掉了。
邵树德下令各部加快动作,争取多运一些物资回去。
当天下午,他离开了拔汗那,正式踏上了归程。
看到拔汗那城门口仍在不断进出的马车、驼队时,心下甚慰:有了波斯人的赞助,疏勒镇兵家属的安置问题终于可以提前解决了。
不然的话,以河陇一带紧绷到极致的运力,以及当地百姓不堪重负的现实,起码还要等好几年的工夫才能陆续安置完毕。
一战抢回了几年时间,这买卖硬是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