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回道:“不,他在江陵还要待几年,不会回京城,我的话……暂时还是在安陆的,到时候再说。”
“你不去江陵?”霍大娘问。
施菀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看情况吧,杏林馆才开馆没多久呢,我照当初签好的书契也不能走。”
“难怪我总看见陆大人回来。”霍大娘说着看她道:“陆大人对你真不错,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己又是大官,你这条路走得对,一个人多少还是苦了些。”
施菀回道:“可他是大户人家,是大官,反倒是让我犹豫的。”
霍大娘问:“他家里反对?”
施菀摇头:“那倒没有,但会同意也是因为他。”
“那不就得了,证明你们家陆大人靠得住。”霍大娘夸道:“你放心,你以后日子保准好过。这女人进了婆家,第一看男人在那家里地位怎么样,第二看他对你怎么样,他对你好,帮你说话,就没人敢欺负你,他要对你不好,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穷家小户,你这日子就难过。你看陆大人有能耐,对你又好,他们家人哪敢不给你脸,不给你脸不就是不给他脸吗?”
施菀沉默片刻,最后道:“反正我嫁也是嫁他,至于他家里,就随便他们怎么想了,大不了等他回京时我就自己留在安陆。”
霍大娘一惊,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随后却是拍掌道:“这样好,这一百个女人就有一百种在婆家的辛酸,但凡能有出路,谁愿意做小媳妇?你就好,你是咱们安陆的名医,男人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反正你不要男人养,倒养得起男人!”
施菀忍不住笑起来。
霍大娘是个地地道道的小镇大娘,只是为人泼辣有主见,许多人都怕,如今听她的话,竟觉出几分豪迈来。
……
转眼便是下元节,那时陆璘已经让媒人来送礼提过亲了,又换了庚帖,安陆人人知道两人就要成亲,因为太有话题,两人又都被人熟知,还是和离过的夫妻,于是沸沸扬扬传了好几天,硬是编出几个跌宕起伏的才子佳人故事来。
下元节前一晚,夜已渐深,施菀还在房中燃着灯写行医手扎,便听到院门外的敲门声。
丫鬟秀儿过去开门,见了外面的男子,先是一惊,随后问:“你是什么人?”
门外陆璘一笑,回道:“我是你家主子的夫君。”
秀儿立刻将门关上,怒声道:“长得人模人样的,狗嘴里没一句好话,我们主子的夫君是省城的大官,再敢胡说把你抓去吃牢饭!”
话说完,她却突然想起那个她没见过的、传说在省城做大官的陆大人。
这时施菀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问她:“秀儿,怎么了?”
秀儿有些慌了,连忙拴了门,跑进屋去问她:“外面有个人,说是娘子的夫君,这么高,长得特别周正,站得特别直。”她一边说,一边比。
施菀知道明天是下元节,也是官府放假的时候,她想着陆璘大概是明天回来,又怕他今天赶回来,所以本就在等着他,听了这话,便马上去应门。
打开院门,果然是陆璘站在外面。
早已料到,却还是惊喜道:“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走夜路多危险。”
“走得多了,路都熟了。”他进门道。
这时秀儿站在院内,一会儿看看他们,一会儿低下头去,夜里都能看出她的忐忑。
陆璘道:“你便是五儿找的那个丫鬟?不错,和他一样机灵。”
秀儿连忙道:“谢……谢老爷!”
她一时想不到怎么称呼他,心想既然是主子,那便是老爷。
施菀说道:“你要叫老爷也是陆老爷,他们家在大通街前面。”
秀儿没说话,倒是陆璘问:“有区别吗?就是几个月的事。”
施菀不理他这茬,只是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吃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璘摇头:“吃过了,不用你费神。怎么样,明日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哪里转转?”
施菀回答:“有空啊。”
他笑了笑,与她一同进了屋,看看她桌上的手扎,然后问:“还有件事,把你的尺寸给我。”
“什么尺寸?”她问。
陆璘无奈:“你要出嫁了,不准备做嫁衣的吗?”
施菀一愣,随后低声道:“丰氏绸缎……那里可以订做嫁衣。”
讲究起来,嫁衣应该是新娘子自己缝,这代表着新娘子的针线功夫,但施菀这些手艺本就不精,又荒废了这么多年,缝个香囊绣个手帕还行,做嫁衣那可太难为她了,而且尤其费神,她也没那精力,所以一早就没准备自己缝。
陆璘说道:“不去他家做,我把你的尺寸送去京城,在京城找绣坊做,比这里样式好。”
“这么麻烦……”
“怎么麻烦,这可是你自己的婚礼。”
施菀想着人家是京城的贵公子,想必是看不上安陆的布料和手艺,要去京城做就去京城做吧,反正也不用她管。
于是她就将自己身高,肩宽写下来,到要写腰围尺码时,见他在旁边看,便扭过身道:“你别看。”
陆璘笑了笑,拿手比道:“我知道,大概这样粗细。脚我也知道,比我手长不了多少,不到七寸,也许就是六寸九。”
施菀没好气将那张纸给他:“你知道那你来写好了。”
陆璘倒真拿笔写了脚长尺寸,见施菀只是抿唇,没说话,便知道自己蒙对了。
他道:“我让他们做全套的,是不是小衣的尺寸也写上?这个……”
见他目光往她胸口上瞟,施菀立刻将他手里的笔拿回来:“不用,就这些,别的我就在安陆做,我怎么知道哪些人会看到这张纸,不许送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