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笋烧肉汁水充盈,裹满每一块笋和肉,顺着圆盘蔓延;虾仁炖蛋弹软水灵,浇上一勺酱油,划了花刀很是入味;嫩豆腐青菜汤清澈见底,佐以虾米提鲜,画龙点睛般清新。
林知雀用小碗盛出一点,与桂枝分着品尝,十分满意地笑着点头,随后装在碟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入食盒之中。
她利落地收拾一番,熟门熟路地去了竹风院。
行至门前,林知雀刚想抬手叩门,大门就“吱呀”打开。
嘉树伫立门边,早已听到她脚步声似的,笑容殷切热情。
林知雀未曾料到,停顿后回之一笑,低头踏过门槛。
不经意间,她瞥见青苔缺了一角,正是上回绊倒她的那处。
不知是哪个可怜虫,竟也滑倒了,且摔得比她还要狠。
林知雀在心底唏嘘,未曾注意到嘉树一直看着她,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姑娘,这是我踩到的,没有别人来过。”
他家公子洁身自好,不会见别的姑娘,可千万别误会!
“嗯......啊?”
林知雀浑不在意地往前走,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困惑地眨眨眼。
好端端地,同她说这个作甚。
这不重要,她也没打算问。
再说了,这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林知雀并未多想,听了就忘了,继续朝院子里走去。
时近正午,春日暖阳绵软温暖,丝丝缕缕从竹叶上倾泻而下,印下星星点点灵动光斑,随着微风闪烁跳动。
裴言渊端坐在石凳上,身姿清瘦颀长,脊梁竹节般挺得笔直,墨发半散在身后,发丝在光线中镀上一层银边,俊美沉郁得有些不真切。
见她走来,他虽未阻拦盘问,但眸光依然冷淡幽深,黑沉的眸子紧盯着,如深潭般让人看不透彻。
较之上次,似乎又多了几分深沉意味。
似是审视探究,又似是颇为冷静地看着一场戏。
林知雀看不明白,也压根儿没想看明白,对视一眼后无奈地皱起眉头,提着食盒坐在他对面。
这家伙,第一回 见面就用这种眼神看她,后来一直如此。
说的话也奇奇怪怪,她半知半解,不懂他究竟想些什么。
幸好她只是来送饭,这些无甚要紧,权当没看见就行了。
如此想着,林知雀安定不少,把刚做好的饭菜摆在桌面上,认真道:
“这、这回也是我做的!”
她刻意强调了这句话,只因为上回这么说后,裴言渊竟然动筷了。
不仅吃了,行动上还证明她做得很好吃。
也是那回,她才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这次来的时候就没那么抗拒。
今日做的这些菜,比上回更加可口,她自己都忍不住多尝几口。
她有信心,只要他吃了,绝不舍得轻易停下。
然而,裴言渊并无反应,仍是淡漠地凝视着她,冷声道:
“莺莺,这是你的姓名?”
他的嗓音略微低沉,尾音似有似无上扬,眼底暗涌着质疑与玩味。
实际上,无需任何回答,他早已有了答案。
莺莺是闺名,日后若是明知姓名却唤闺名,实在是暧昧晦涩。
加之她爱慕之心昭然若揭,如此岂非正合她的心意?
他绝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最好今日把话说开,断了她的念头,一切到此为止。
然而,林知雀听到“莺莺”二字时,有些意外地怔了一下,懵懂却坚定地点点头。
这是爹爹给她取的闺阁小名,希望她此生欢乐幸福。
还在金陵时,家人时常笑着这么唤她,十余年习以为常。
只可惜,已经很久无人喊她“莺莺”了。
方才骤然听到,还挺顺耳的。
“是呀,上次说过,这就是我的名字。”
林知雀一本正经地回答裴言渊,杏眸湿润闪亮,唇角乐观地扬起。
她是仗着京城无人知晓,借以掩饰身份,但确实算不得撒谎,更不会觉得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