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惠儿不敢细想,恐慌与不甘充斥心间,咬咬牙狠下心,换了身艳丽的衣衫,决然踏出院门,道:
“走,去前厅!”
酒过三巡,筵席上推杯换盏,世家大族打趣说笑,十分热闹,三三两两出了前厅,去院子里赏花玩闹。
六公主坐在屏风后面,待到前厅人少些,才由宫女簇拥着出来,与裴言昭和太夫人客套几句,象征性地饮下一杯酒。
林知雀离得不远不近,能看清面容与身形,却又无法靠近说话,一时间进退两难。
桂枝在后面推她,比她还要着急,暗中指了指公主,示意她赶快上去。
六公主身份贵重,且不通朝堂之事,若让她知道指腹为婚之事,又觉得小姐与侯爷郎才女貌,婚约就多了一分把握。
她是个俗人,顾不得什么脸面,只想看着小姐顺利完婚,与从前那般富贵安乐。
待到小姐成了侯府夫人,那些人谁还敢看不起小姐?
林知雀明白桂枝的良苦用心,不想辜负一片好意,加之这段时日确实与侯爷太过生疏,终究鼓起勇气,攥着衣角走上前去。
她每走一步,就想好一句该说的话、该行的礼。
确保万无一失之时,才整理衣襟与鬓发,姿态端庄地想给公主请安。
恰在此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红色身影,突兀地横在她与侯爷之间。
殷惠儿抢了她的位置,率先站在侯爷身边,但兴许是跑得太急,险些冲撞了六公主,被宫女威严地怒喝一声,冷不丁脚下一滑。
她惊呼一声,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却落入一双臂弯之中。
裴言昭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几乎将她拥入怀中,半边身子紧紧相贴。
从身后看去,姿态十分暧昧,说是新婚夫妻也不为过。
“民女失态,还请公主恕罪!”
殷惠儿含泪从侯爷身上起来,娇娇弱弱跪在地上,妩媚脸庞缀着泪珠,看得裴言昭眼神发直。
“本宫无事,你是哪家的姑娘?”
六公主上下打量着殷惠儿,目光暧昧地在她与侯爷之间回转,打趣道:
“想来是本宫久居宫中,耳目闭塞,侯爷有了妻妾都不知道呢。”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皆是对着厅堂中央之人窃窃私语。
“殿下耳聪目明,臣从未有过妻妾,她只是寄住府中的表小姐。”
裴言昭云淡风轻地接话,视线却抑制不住地转向殷惠儿,从她娇媚的面容一路向下,划过宽松的衣襟,纤细的腰肢......
暗中与她相视一笑,若无其事地恭敬跪在公主脚下。
六公主看出其中意味,本应训斥几句,但今个儿高兴,也不想多话,反倒随和地应声。
林知雀孤零零站在一旁,仿佛与她们不在同一世界,尴尬地一退再退,最终把位置让出来。
她所有想好的话都哽在喉咙里,温柔笑意消失殆尽,小脸有些发僵。
桂枝气得直跺脚,在堂下骂了好几句,恨不得把殷惠儿扒拉下来。
不多时,宾客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回到厅堂喝酒歇息,瞧着场面不对,纷纷驻足观望。
其中有人知道林知雀的身份,隐约提起指腹为婚的事儿,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好似比戏台子还精彩。
桂枝想一不做二不休,那小蹄子得了脸面,她家小姐也不能白来一趟,还想撺掇小姐上前。
但林知雀神色恹恹,做不到公然争抢拉扯,更厌倦反复的期待与失落,倔强地冲她摇头,闷头离开了前厅。
她独自在倚月阁待着,不会再想落泪,只是有些烦闷。
在侯府的这段时日,她不管是努力靠近侯爷,还是老实本分过日子,都会有无穷无尽的事情等着她。
究其根源,还在于侯爷与她的婚约。
如果有一天,能把这桩心事了结就好了。
林知雀这样想着,愈发觉得昏沉无趣,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想换上寝衣去床上小憩。
她唤了几声桂枝,却没有人回应,生怕她压不住暴脾气,把事情闹大,赶忙出门寻找。
“小姐!”
刚推开门,就听见桂枝大声呼喊,远远挥舞着一个信封,满脸皆是惊喜,高声道:
“快看看这是什么!”
林知雀揉着朦胧睡眼,瞥见信封愣了一下,诧异道:
“是......姑妈的信?”
她在金陵有位姑妈,家中出事后受到牵连,但还是把所有银两盘缠给了她,让她得以来到京城。
前些时日,姑妈来信说攒了些银钱,料理完金陵的事情,就来京城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