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从小到大,撒的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加起来还没在竹风院多呢!
见她杏眸满是倔强,愣是什么都不肯说,裴言渊愈发想要一探究竟,不经意间转了话头,声音缓和了几分,故意道:
“我随便一问,并非逼你开口,不必紧张。”
说罢,她身影果然放松了些,怀疑地偷瞄他几眼,确定他不再逼问,才长舒一口气,委屈巴巴地颔首。
裴言渊剑眉微挑,唇角勾起幽深的弧度,把她的注意力引开,安抚般后退几步,看似漫不经心地闲谈,悠悠道:
“方才你说今日难过,所为何事?”
林知雀心头一紧,歪着脑袋思忖片刻,总觉得这话问得,同之前好像区别不大。
但她抬首看去,裴言渊闲散地与她拉开距离,没有刚才那般步步紧逼,死死压迫,仿佛只是身为朋友的关心而已。
难得这家伙如此随和,竟还知道在意她的悲欢,若是再遮掩推拒,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她轻咳一声,想到侯爷的事儿就忍不住烦闷,更不可能说出口,犹豫片刻后,含糊道:
“不瞒你说,我想嫁给一个人,却不知如何讨他欢心。”
此话一出,林知雀羞惭地顿住,暗骂自己没骨气。
乍听起来很是别扭,像是痴恋情郎的少女,迟迟得不到回应而伤春悲秋一般。
况且,裴言渊是男子,这种闺阁密语更不该对他说。
林知雀懊恼地扶额,想缄口不言赶紧离开,可裴言渊紧盯着她不放,颇为好奇地等待下文。
说出去的话,亦如泼出去的水,哪还有收回的余地?
她无奈地轻叹一声,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说,尽力劝慰自己放宽心——
这家伙不知她说的是谁,更不知她是谁,权当听故事罢了。
再者,这段时日一来二去,他们勉强算是说得上话。
他让她得知小门的机密,她亲眼目睹他在灰烬中的伤口,或许总有些特别吧?
如此想着,林知雀多了几分心安理得,就当是找人诉苦,铺开帕子,席地而坐,絮絮叨叨道:
“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想让他注意到我;他不能来见我,我就想方设法去见他,可他从不接受;
后来我想依照他的喜好,给他送些东西,才知他并非对我所作所为不满,而是根本不会心悦于我。”
她边说边回忆点点滴滴,思来想去觉得憋屈,越说越是激愤。
给裴言渊送饭是为了让侯爷注意,但他连听她讲述此事的耐心都没有;
侯爷说公务繁忙,没空见她,她起初听不出深意,还傻傻地每天等,直到侯爷委婉劝她别来;
这回的荷包也是,无论她做得再好,侯爷都不愿多看。
不是做错了,而是因为是她做的,本身就错了。
其实每次被侯爷拒绝,她都会失望难过,但她自知无法抱怨裴言昭,只能隐忍不发。
这次阴差阳错,既然提起此事,那就不吐不快。
林知雀一口气说了许多,加之刚哭过一回,渐渐有些疲惫,抱着双腿趴在膝头休息。
她没听到裴言渊接话,也不在乎他会说什么。
反正她留意着没把身份说漏嘴,也不指望这家伙能明白她的苦楚,攥紧拳头,自言自语道:
“若非认定了他,只能嫁给他,我绝不愿如此费心!”
裴言渊沉默地听着,始终没有打断,幽深眸光在她身上打转。
迟疑地挪开不久后,又不禁端详她的眉眼,薄唇微张,欲言又止。
他一边听着,一边想起这姑娘见他以来的言行举止,仿佛刹那间找到了答案,可笑地弯起唇角。
......很显然,她说的是他。
之前从未注意到这位表小姐,可她那回打翻了下毒的吃食,他此后就注意到她的存在;
他囚于废院,不得在府中出面,她就三番五次来送吃食,借机与他见面说话;
她打探他的喜好,还执着地想做荷包,送给他当做定情信物,却得知他喜欢的是玄色,而非月白。
想着这儿,结合她方才的自白,裴言渊似乎有些理解,这姑娘为何如此难过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他不可能对她心生爱意,所做的努力也是白费。
现在所有的相处,皆是她有心或无意制造出来的,迟早有断绝的一天。
可他仍有怀疑,这些话,为何如此直白地同他说?
还说得心安理得,没有半分羞怯。
......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裴言渊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眸光忽的一沉,否定地从她身上移开,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