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雀不明所以地侧首,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询问,他就忽然加快脚步。
她只能快步跟上去,渐渐感受到手上力道没那么大了,痛感缓缓消退,那人终于放松到舒适的松紧,让她有活动手腕的空隙。
仔细看去,他眉宇间的阴云消散不少,剑眉星目再次俊朗起来,如同雨后初霁的夜空,唇角似有似无勾起餍足的弧度。
林知雀头疼地调整面纱,实在看不懂这家伙变幻莫测的心情,干脆懒得多想,甩甩头往前走。
二人一路闲逛,谁也没有节外生枝,一前一后微微错开,走得十分默契而愉快。
林知雀许久未逛过集市,时而停在铺子或摊贩前,拿起新奇的小玩意儿把玩。
有些她爱不释手,却始终不花银子买下,也不让裴言渊掏钱,留恋一番就决然离开。
她早已意识到,如今靠着份例过活,再不是当初恣意任性的金陵千金了,无论何时都要精打细算。
再喜欢的东西,都不得不学着割舍与放弃。
直到经过一处临时支起的小摊,摊头显眼处挂着鸟笼,一只机灵神气的白羽鹦鹉扑棱个不停,见着谁都能学舌,连神态都有七八分像。
一对夫妻打情骂俏地走过,丈夫轻佻地蹭着妻子的颈窝,笑道“娘子今日好香”。
那白羽鹦鹉立刻学得有模有样,歪着脑袋闭上眼睛,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羽毛,声情并茂道一声“娘子香香”。
林知雀忍俊不禁,眸光明亮地走上前去,隔着笼子逗弄它,笑意比方才更清丽夺目。
那白羽鹦鹉也不躲,亲昵地蹭蹭她的手指,在她收回时还亲了一下。
“姑娘若是喜欢,不如把它赢回去?”
摊主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指着摊前的靶子和弓箭,笑呵呵道:
“一两银子一箭,正中靶心才作数,输了不赔。”
“什么?一次就要一两?”
林知雀以为是她听错了,诧异地回头询问,赶忙与鹦鹉拉开距离。
这种小把戏她曾玩过不少,大多是射箭、套圈之类,先付银子来兑换次数,赢多少算多少。
但她从未见过本钱这么高的,还拿白羽鹦鹉做彩头的。
她踮起脚尖,探头望了一眼,瞥见摊主身后的包袱鼓鼓囊囊,已然赢了不少银子,赚得盆满钵满。
想必是训练这只鹦鹉引人注目,光凭它就够吃一年了。
那么多人都射不中,显然其中暗藏玄机,她连射箭都没学过,更不可能了。
“罢了,走吧。”
林知雀遗憾地摇头,拉着裴言渊往前走了好几步,依依不舍地望着那只鹦鹉。
恰在此时,那鹦鹉似是通人性一样,用翅膀捂着半边脸,佯装悲伤地发抖,道:
“嘤嘤......嘤......”
刹那间,林知雀心尖一软,踌躇好一会还是折回来,温软指尖戳了戳笼子里的白团子,小声地与它窃窃私语。
“莺莺......嘤......”
那鹦鹉喜悦地再次抬起头,扑棱着亲近林知雀,乍一听似是喊着她的名字。
这下好了,她彻底走不动道,但明知没钱赌也赢不了,只能在摊前久久驻足。
裴言渊在一旁默默看着,拿出三两银子放在摊主面前,沉静道:
“给她三次机会。”
摊主乐得收钱,让林知雀赶紧去试试,随后倒在躺椅上掂量银子去了。
“我、我不成!”
林知雀愣怔地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没了,被裴言渊推着走到弓箭前面,狠狠心疼了一把。
家中出事后,在侯府攒三两银子要很久,这家伙怎的如此阔绰?
他不是住在破败的竹风院,连好饭菜都没得吃吗?
上回的衣衫也是他付了银子,再加上今天的......
林知雀掰着手指一算,按照竹风院的份例,他大抵要从出生就开始攒。
他该不会辛苦攒了二十余年,全花在她身上吧?
这个念头越想越离谱,除此之外,她就只能想到偷和抢了。
反正无论如何,她不能平白无故地花他的银子,人情和银两都还不清。
到时候,谁知道这家伙让她拿什么还?
更何况,她肯定射不中,花了也白费啊!
“我真的不行,你快把银子收回去!”
林知雀迟迟不肯拿起弓箭,急得推了裴言渊一把,额角渗出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