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挪动步伐,一寸寸朝着门板靠近,信誓旦旦道:
“我一定每日好好学,努力学,想破脑袋学,不辜负二公子谆谆教导。”
闻言,裴言渊轻轻颔首,弯了弯唇角,眼尾微微上扬,不经意间把这话记下,权当她说的是真话。
虽然她天生迟钝,懵懂纯澈,但学习态度还算不错。
他不会太过为难,扣在身边亦无长进,打算放她回去继续参悟。
恰在此时,这姑娘转身离开,臂弯还挎着食盒,碗筷在木盒中叮当作响,却没有放下的意思。
“等等。”
裴言渊出声阻拦,大步流星行至她身边,眉心不易察觉地拧起,并拢双指,指节轻叩食盒,无奈道:
“东西留下吧。”
方才,这姑娘来的莫名其妙,他与青衫书生的相遇也太过突然,不知她为何要来竹风院。
现在注意到食盒,他大抵猜到了缘故,心绪没来由的舒畅。
定是她如从前那般,变着法儿做美味佳肴,装在食盒中送到他身边,希望看他一点点吃完,期待他的评价与反应。
只不过,院外那白面书上碍眼至极,吸引她的全部视线;
院内,她听说要加重“惩罚”,变得心事重重,走路都有些恍惚,才会连送饭的事儿都忘了。
幸好他紧盯着她,不会像她一样分心,及时发现没送出去的吃食。
否则,她又要白忙活一场,浪费一番心思。
“啊?二公子......说的是这个?”
林知雀半只脚踏出门槛,听着话头不对,只好懵懂困惑地退回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禁指着臂弯的食盒反问。
她挎得手臂酸麻,索性依他所言,快步走到石桌边放下,习惯性地想要打开。
愣了一瞬后,林知雀猛然想起什么,掌心“砰”的一下按住食盒,局促地僵在原地。
她今日确实比较糊涂,特别是被沈槐安追赶,看见这俩人剑拔弩张对峙之后,脑瓜更是一团浆糊。
但是,她还没迷糊到失忆的地步。
最初她惦记着姑妈的事儿,做了汤羹去侯爷书房,想试着讨个人情。
食盒中的吃食,是做给养伤的侯爷吃的,都是些清粥小菜,并非做给裴言渊。
没想到,这家伙看得这么仔细,竟连食盒也不放过,以至于想岔了。
不仅有所误会,还主动让她留下吃食,好似终于良心发现。
说来奇怪,从前她好心送过许多次,这家伙不是冷脸推拒,就是冷语劝她别来,一度让她怀疑是否厨艺大不如前。
这次不是给他,怎么反倒在意了呢?
林知雀歪着脑袋,想不通其中缘由,指尖扣着食盒上盖,窘迫地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且不去想他变幻莫测的态度,眼下事到临头,她到底要不要说出真相?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他一齐唱一出戏。
反正侯爷没动过这些吃食,裴言渊也不可能发觉实情。
顺势应答几声,告诉他是专门给他的,只是忘记留下了。
一切都天衣无缝,毫无纰漏。
可她犹豫不决,总觉得这么做心里难安,说不出的不爽和怪异。
除了不擅长撒谎之外,还有其他难以言传的缘由,心底涌上惭愧和内疚。
此举像是端着打发野狗的食物,欺瞒至亲之人,说成是为他烹制的美味佳肴。
林知雀压紧掌心,纠结地不断摩挲,木刺在娇嫩肌肤上留下红痕,她都全然没有反应,小脸蛋写满了为难。
理智告诉她,事发突然,没必要想那么多,咬咬牙蒙混过关就行了。
她回想起与裴言渊的一幕幕,极力劝告自己,他是个惹人嫌的讨厌鬼,她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既然他误会了,偶尔诓骗一次也没关系。
谁知,越是回忆这段时日的事情,她越是摇摆不定。
甚至心底的念头变得坚定,不想敷衍了事。
平心而论,这家伙除去性子不定,脸色冷淡,口舌上不饶人,对她其实算得上不错。
明明不喜听人哭泣,却容忍她多次抹眼泪;
明明未经历过情爱,却悉心教导她如何讨心上人喜欢;
明明蜗居废院度日,却会买下她中意的东西......
她当初接近他,除了同病相怜,还掺杂着不少私心,图谋与他哥哥履行婚约。
若是再把给侯爷的东西,诓骗说是特意给他的,实在是说不过去。
“怎么,难不成做得不好,羞于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