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找了几个容貌相似的女子侍奉在侧,却终究比不上亲眼所见有滋味。
裴言昭心里发痒,不动声色搁下狼毫,对她的唐突没有半句责怪,忍不住打量她纤细窈窕的身姿,示意她靠近些,伸出手道:
“林姑娘真心认错,今日就帮我换药,如何?”
闻言,守在门口的千帆瞬间懂了,熟练地关上门,疾步离开了书房,还吩咐侍从全部退下。
倏忽间,书房只有他们二人,院落万籁俱寂,针落有声,说不出的沉闷与怪异。
“侯爷,别......别开玩笑了。”
林知雀预感不妙,慌张地环视四周,瞥了一眼裴言昭裹着纱布的手,胆怯地瑟缩一下。
“不愿意?看来林姑娘并非真心知错。”
裴言昭笑意褪去几分,眼底浮现些许不悦,耐着性子哄她坐在身边,手臂似有似无地揽过她的肩膀,悠悠道:
“难不成,你对我怀恨在心,上次是故意为之?”
“当然......不是!”
林知雀心头一紧,声音陡然扬起,窘迫磕巴地狡辩,心虚地搓着袖口衣料。
烫伤侯爷之前,是他先拉着她的手不放,她又急又气,想到他还摸过别的姑娘,更是忍无可忍。
偏偏不能明目张胆地反抗,只能遵循下意识的反应,松开手上滚烫的茶盏,心中有几分侥幸。
这能否算是故意为之......她也不好说。
无论事实如何,都不能让侯爷觉得她是存心的,否则一切全都完了。
“那就来吧,林姑娘定要比旁人更体贴。”
裴言昭欣赏她着急上火的模样,抬起下颌指着缠着纱布的手,轻轻置于她的掌心。
“......侯爷过奖。”
林知雀勉为其难地笑着,绝望地意识到,今日是逃不过去了。
她眼一闭心一横,暗暗安慰自己,早晚都要走这一遭,不得不慢慢习惯。
当初请裴言渊教导,不正是为了能讨得侯爷欢心,从而履行婚约吗?
现在只是有点生疏而已,按照他教的去做,应该不会出差错。
她手指微颤,紧张地抿着唇瓣,慢吞吞解开纱布上的活结,抽丝剥茧般层层拆下,动作比蜗牛还要迟缓。
可她自己并不觉得慢,额角渗出薄汗,只恨不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最好拖个日久天长,让侯爷忍无可忍赶她出去。
林知雀心绪烦乱,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纱布,一圈圈拆下后,里层沾染着丝丝血迹,看得她眼花缭乱,头脑也晕乎乎的。
奇怪,她从小就不会晕血。
为了方便换药,她不得不拱起膝盖,小心翼翼用指尖捏起裴言昭的手,置于其上,用作支撑。
不一会儿,连膝盖都开始不舒服,好似有蚂蚁在身上爬。
每拆下一层纱布,她就不得不触碰一次侯爷的手。
有时他没有反应,有时却有意无意蜷起手指,故意与她相碰。
甚至到了最后几层,他彻底将她的手包裹其中,紧紧攥着不肯放。
刹那间,林知雀呼吸一滞,双手冰凉,如同被狗咬住般绷紧脊梁,眼前凌乱地闪过许多画面。
先是侯爷方才当着她的面,轻佻地抚摸小侍女,并且没有洗手。
再是裴言渊悉心教导的一幕幕,潮水般不可抑制地涌现。
他自然地将她环在身前,双手交叠,勾住她的十指,不经意间牢牢扣住;
他射箭时附在耳边,温热气息喷洒,双手紧紧包裹,不让弓弦伤到她半分;
他用“惩罚”束缚着她,不允许她反抗,教导他要接近心上人,就不能拒绝他的接近。
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容,此刻不断地交叠与重合。
最终裴言渊将侯爷的面容取代,占据她的脑海,让她愈发接受不了侯爷的触碰。
不知为何,此刻想到裴言渊,她竟陡然生出几分背叛之感。
林知雀荒谬地蹙起柳眉,努力睁开眼睛,想把这种感觉驱散。
可她越是如此,负罪感就愈发沉重,压得她喘不上气。
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裴言渊的事情,他知道了定会生气恼火,她心底也沉入海底般难受。
明明他只是教导而已,他们除此之外无甚关系。
她亦是认真学习,乖巧地记下他的教诲,克服重重阻碍,在侯爷身上学以致用。
为何他教得越透彻,越是深入,她反而学得越差呢?
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学好学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