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把侯爷当做裴言渊,继续给他上药吗?
思及此,她心底下意识抗拒,背叛之感肆意翻涌。
她蓦然想起,上回穿着那家伙选的衣衫见侯爷,也是难免抗拒。
只有把侯爷想成是他,才勉强上前说话。
那次分明还好,她虽然有些不适,但并未太过难受,恰好泼了茶水,硬生生把一切打断了。
为何这次,比上回更加难以接受,恨不得扭头就跑?
无数问题环绕着她的头脑,如同一把把利刃,把本就糊涂的思绪斩得七零八碎,满地拼凑都想不到一点办法。
林知雀的视线模糊不清,脑袋昏昏沉沉,如同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她再也做不到强迫自己,手指颤抖得厉害,终究浑身绵软,倒了下去。
“林姑娘,你怎么了?”
裴言昭正欣赏佳人的姿容,随性握住她白皙柔嫩的小手,突然间手上一空,眼前身影也倒了下去。
他刚好拆开最后一层纱布,伤口赤裸裸袒露,整个人没有防备。
她倒下去时,连带着他的手也松懈地坠落,刚刚结痂的伤口,猛然间磕在桌角上。
锐利桌角刺开伤口,破除新痂,鲜血汩汩涌出来,染红了袖口月白衣料。
裴言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责怪地盯着身侧之人,脾气蹭的一下窜上来。
方才就觉得她换得慢,好似故意拖延,半天都没什么进展。
不过他尚有兴致,当她只是不太熟练,包容她的生疏。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乖乖听话,还把他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口,再次弄得不堪入目。
裴言昭目光一沉,所有兴致消失殆尽,张口就想赶她走,就见她虚弱起身,双眸含泪道:
“侯爷恕罪,我......好像晕血。”
此话一出,他愣了半刻,凝结在心口的怨气像是碰了软钉子,无可奈何地泄了大半。
“怎么不说一声?”
裴言昭放软了声音,默默把伤口藏起来,摆出一副无恙的姿态,咬牙去扶她起来。
“我......我难得能侍奉侯爷,心下甚喜,不放心那些下人,凡事想亲力亲为。”
林知雀还是有些昏沉,看见他的伤口后,瞬间惊惧地起身,调动所剩无几的脑筋,极力编织谎言。
她气血冲上头脑,双颊泛上绯色,说一句就掉一滴眼泪,颗颗晶莹剔透,如同一串串珍珠,狠狠心道:
“我的小事不足挂齿,没想到思虑不周,连累了侯爷......”
说到这儿,林知雀绞尽脑汁,再也编不下去,更听不下去这些胡言乱语。
索性闭口不言,真假难辨地抹眼泪,时不时偷瞄一眼侯爷的反应。
她不禁懊恼,每回犯了事,脑子就突然灵光了。
若是在这之前,就能想到这些漂亮话,根本不至于此。
其实,事到如今,她依然坚信不是晕血。
从侯爷碰到她开始,双眼就忍不住发花,每一条神经都紧紧绷着。
如同身在狼犬的獠牙之下,无时无刻都担心被吃得渣都不剩。
后来纱布每拆开一点,她就难受一分,眼前愈发缭乱。
加之忽然浮现裴言渊的面容,更是让她自乱阵脚,一瞬间气血充盈头脑,把自己逼到了极点。
那一刻,仿佛琴弦骤然崩断,一切都顾不上,眼前一黑,只想撒手倒下。
至于裴言渊的教导,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所以算不算晕血,她也很难评判。
她深夜在竹风院,替裴言渊包扎过伤口,那时候是不晕的。
不过除了这个解释,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机缘巧合装成晕血,也算是她走运。
毕竟,她能否说服自己不重要,只要努力让侯爷相信便好。
林知雀深吸一口气,小脸都皱在一起,想到说出口的那些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裴言昭听了这番话,短暂地陷入沉思。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目光落在她愧疚自责的脸蛋上,凝滞在闪烁的泪珠上。
看着梨花带雨的容颜,他说不出半句重话,心尖也跟着一软。
说到底,她也没犯什么错。
不过是一心想要靠近他,得了机会不愿放弃。
还对他牵肠挂肚,担心别人侍奉得不好,甘愿亲自照料他的伤势。